“我要是有你们这样办事不力的下属，都够死八百回了的。”赫连赦的语气阴冷，冷笑出声。
朱雀死死低着头，虽说主子现在失忆，可只要看他的眼睛就会想起之前。赫连赦的手段他是见识过的。
他又解释不了什么，他们确实失职，若不是姜满又和赫连赦碰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姜满看了半天，沉眉思索了一会儿。等到赫连赦消了气她才走上前去。朱雀听见她的脚步，这才开口，“你都知道了？”
赫连赦微微侧过头，不苟言笑地盯着他，在姜满淡漠的眼神里，缓缓问道，“你本来打算一直瞒着我？”
姜满没吭声，她斜了眼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朱雀，轻轻拍了拍朱雀的背，示意他离开。
朱雀鞋底抹了油，飞快跑出山洞，一脸如释重负的样子。
脚步声走远，赫连赦这才轻笑，他盯着地面，沉默良久，对面的人也不说话。
赫连赦抬起头，不咸不淡地道，“叶小姐，你似乎把我当成三岁小孩一样耍。”
姜满耸了一下肩道，“没有没有，七岁小孩。你上回在北狄就是只记得七岁之前的事。”
姜满心中盘算着朱雀到底交了多少底？他不会多嘴地和他提起两人的过往吧？
好在赫连赦眼里除了被欺骗的愤怒，目前还没找到其它的情绪。看他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姜满突然松了一口气。
赫连赦应该还不知道。
“朱雀说你是叶将军府上的，你打算回大楚做什么？”他忽然道。
姜满微微睁大了眼，这话的意思是赫连赦已经知道叶府凋零。他知道了多少？
赫连赦淡淡扫过姜满，唇瓣轻轻嚅动，他道，“朱雀说你流亡在外，要带她一起回去也不是不行。”
姜满算是听明白了，他在这里拿乔。她缓缓掀起眼皮，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她道，“三皇子，你是不是忘记了，不是我你可出不来，也是我先遇见蓝蛇朱雀他们。你的意思是，不愿意带我回去？”
赫连赦的脸色微变，眼神有些不自然，他轻咳了两声，凝眉道，“那也得看本皇子心情。”
姜满挑眉，这人立马装腔作势起来了。她有些好奇，赫连赦得知自己是皇子就会变成这副样子吗？
不过姜满也不惯着，她面不改色地道，“那我就不麻烦三皇子了。本小姐四海为家，也不去上京了。您自便。”
说完，姜满潇洒转身抬脚就要走。
赫连赦脸色变了变，想要出口挽留，可话到嘴边，他还是没说出口。
等姜满离开，赫连赦幽幽地望向山洞外，外面雪停了，他盯着雪地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姜满出来的时候怒气冲冲，蓝蛇原本和朱雀两人勾搭着肩膀正商讨接下来的路线。
他眼尖，一瞧见姜满重重的脚步，便知晓他们在里面闹的不愉快了。朱雀还一脸认真地盘算，突然肩头被重重一拍。他双臂一展，瞥过蓝蛇，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也看见了姜满。
“叶小姐这是怎么了？”朱雀压低着声音，凑到蓝蛇耳边问。
蓝蛇双手交叉抱于胸前，推了推朱雀，两人立马挺直腰杆。
姜满眼皮也没抬一下，根本懒得看这二人，稍稍侧过身就要绕开。
朱雀急了，扯着嗓子喊她，“叶小姐，主子又和你吵架了？”
姜满停住脚步，板着一张脸，她不轻不重地开口说话，“出了这不毛之地，我们分道扬镳。赫连赦跟我拿乔，意思要我求他带我回上京。”
蓝蛇打哈哈道，“主子现在不懂事，叶小姐别和他一般见识。”
姜满转过身子，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她弯起两只明亮的杏眼，对朱雀道，“你没告诉他，挺好。”
“叶小姐……”朱雀挠了一下头，有些迟疑地回应，“你说你和主子的事情啊，我想着主子目前心智还不成熟，就没说。”
姜满笑了，轻轻摇头，“你做的对。我其实并不想回上京，之前是怕他一个人回不去。”
朱雀咋舌，瞪大眼道，“叶小姐，你的意思是真不和我们一起了？”
姜满点头，她移开视线，刚好和看过来的聂蘅视线交错。
“我有点事要解决。”她的思绪飘远。
虽然身上的蛊会偶尔发作，可她既然要去大楚，得先去一趟凌云关。
她记得最后一次和司宴问起叶将军时，说到他去了凌云关。她依稀还记得有传闻说苻总官兵有反心，也是那时苻家被抄……
姜满想起了那位鲜衣少年，眉间淌过一丝忧伤。
“叶小姐，主子说的是气话，他方才还差点打我。”朱雀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焦急，他推搡蓝蛇的手肘不断使眼色，接着道，“主子不可能这样的，回上京吧。到时我们找那个神医……卓景，让他替主子治一治。”
姜满打断他，“不回上京了，你们照顾好他。”
蓝蛇在一旁垂着眼，他抬起眼深深望向双眉紧蹙的姜满，慢悠悠道，“叶小姐，你在气头上。”
“我意已决。”姜满坦然一笑。
上京太远了。没必要回去一趟。
她还是留在边境，既能打听叶家的消息，也能找到她不靠谱的师父。至于赫连赦，是得去治治脑子。
也不知道北狄皇宫如何了。
赫连赦名义上还是北狄的质子，若是被发现擅自潜逃回大楚，北狄免不了兴师问罪。所以赫连赦要隐藏身份。
姜满叹了口气，她还是心软。朱雀还欲阻止，却被蓝蛇拦下。
姜满快步往马车方向走去，身后的两人面面相觑。
“你干嘛拦我？”朱雀气急败坏。
蓝蛇摇了摇头，细眼微眯，他语气清冷，“叶小姐不愿跟我们一起，你要强迫她吗？”
“我……”朱雀一脸难色，支支吾吾。
“你有这个本事吗？叶小姐不想留主子也拦不住，她当年不就是假死脱身不辞而别吗？”蓝蛇鄙视地瞥了一眼朱雀。
“哎，我只是替主子不值。”朱雀正色道，“她是为了叶小姐才去的北狄啊。当质子的事明明可以……”
蓝蛇眼角微扬，淡淡回了个“嗯”。
姜满回到马车一阵翻箱倒柜，她得在分开时给赫连赦做张人皮面具。她记得自己带了的，翻了好久才从一个箱子下找见。
马车外传来脚步声，姜满头都没转过去，背对着车帘。她捣鼓起之前磨好的灵春草药粉，直到有人掀开帘子。
“叶小姐。”聂蘅叫她。
姜满没有回头，她的眼睫隐没在昏沉的光里，漫不经心地回道，“嗯？”
聂蘅站在那里，身形魁梧，将马车厢遮的严严实实。
他沉静地问，“叶小姐要去哪？”
姜满抬起头，身体一顿，她的眉头皱起，随后缓缓转过头，“你怎么知道？”
聂蘅轻笑，勾了勾嘴角，“聂某听力好。”他笑的很淡，却没来由的令姜满心头一颤。
姜满的眼底闪过复杂的情绪，她冷声道，“不是你该知道的。”
聂蘅垂下眼睑，不作声，沉默半晌，他才道，“叶小姐放心，我什么都没听见。”
“你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真不怕被灭口吗？”姜满忿忿道，一双杏眼里满是愤怒。
聂蘅笑的云淡风轻，他心里有底。
蓝蛇和朱雀身手或许不错。可他的力量绝对占上乘。他可以失误无数次，可他们只能失误一次。
姜满冷着脸，瞳孔不自觉微缩，像是要将他看透。
“凌云关。”
聂蘅点头表示赞同，他扬起唇角笑了笑，“叶小姐可以同我们一起，正好我也要经过那里。”
“你们在聊什么？”一道凌厉的目光仿佛隔着马车穿透到姜满身上。赫连赦微微仰着头，目光凶狠地盯着聂蘅。
他们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