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斐觉得自己真的很委屈。
他确实不明白，为什么赵月华会觉得，自己并不爱她。
所以这两天，他一直有意无意地躲着她——他觉得，她需要点时间思考，他也是。
直到，他突然接到了赵月华的一通电话：“今晚，回来吃饭吗？”
杜斐有些意外地看看手机，然后再环顾了下整个房间里，那些正在看着他的人。
周一的上午，他正在开着例会，跟之前的几天一样，一直沉浸在一种高速运转中的状态。而赵月华的这个电话，突然打破了了他的沉浸，让他猛然惊觉。
自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起，竟然变得随波逐流了起来——就连刚刚一个新任业务经理提出某个开发申请时，他都忽略了内心某种突然疯狂响起的警报声。
“啊，好。”杜斐轻声地回答，迟疑片刻，他又抬眼，看了下那个表情一派轻松的新业务经理，然后对着电话微声道：“今天，我们不在外面吃了，回咱们家吃，好吗？”
“……好。”电话那端的赵月华沉默了片刻，轻轻地回应。
杜斐的嘴角无意识地勾起一抹微笑，他挂断电话，低头微微沉思片刻，手里的电容笔轻轻敲击了平板电脑两下，毫无预警地抬头，向新的业务经理抛出了他的问题：
“你叫……邓磊，是吧？”看着对方点点头，恭敬而不失自得地点了点头，杜斐才慢慢问：“我有一个问题，你这份方案里，提及了当地的意见，是同意的。”
他抬眸，锐利的目光抛向了表情微微一变，但很快淡定下来的邓磊：“以目前这个开采体量来看，这个计划对当地生产环境造成的影响，几乎是不可逆的……
我很好奇，你是用了什么方法，说服当地同意这件事呢？”
“他根本就没说服。”
另外一边，风翔传媒的办公室里，胡宇萧正在破口大骂：“那个王八蛋，为了拿这个同意，什么不干净的法子都用上了！”
赵月华看着手里的手机，好一会儿才回头，略带疲惫地看着他：“这个人是谁招进来的？”
胡宇萧不说话了。
赵月华垂眸：“他这个等级的干部，进集团是需要很长时间，来自总裁办公室的调研和考核之后，才能正式上岗。所以，他进来的时候，应该是一年前。
而一年前，总裁办公室负责这个工作的值班特助是……”
“对啦！是我！”胡宇萧自暴自弃地往沙发上一瘫，骂骂咧咧：“谁tm知道这个王八蛋心眼儿这么多啊！我看着他的那一年，可没见这种事！”
赵月华不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低声道：“宇萧，你要不要找个机会，把自己过过手的那些人选，全部筛一遍？”
胡宇萧腾地就坐了起来，委屈又气愤地看着赵月华：“姐，你居然怀疑我的能力？”
“不是怀疑你的能力，而是怀疑那个时间段里，待在你身边的人。”赵月华轻声道：“你思考一下，那段时间里，是不是有些什么人，一直在分散你的注意力？”
能在杜斐身边呆这么久，胡宇萧自然不是一个蠢人，他很快就从情绪中抽离，冷静下来，垂眸微微思考了下，就挑眉看着赵月华：“姐的意思是……
这是安排好的？”
“不然，我实在很难想象得到，连我少了两根头发，都能第一时间发觉的你，居然会犯这样的错误。”
赵月华没有夸张，在她看来，胡宇萧对于人事物的细节抓取能力，犹在杜斐和她之上。
“而且不止是细节抓取，”十五分钟后，已经只剩下面色凝重的齐漠然，和杜斐两人的会议室里，杜斐看着刚刚邓磊坐过的位子，慢慢地说：“萧对于人的行为推衍，也是爸爸亲手调教出来的。
按理说，他不会如此大意。”
齐漠然沉默片刻，然后才低声道：“可是，那段时间里，萧的身边，只有曼琳。”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杜斐：“你不要告诉我，你连小琳都要怀疑。”
“小琳自然是不会。可她身边的人呢？”杜斐慢悠悠地拿起咖啡杯，慢慢地啜了一口，视线停留在一块黑玉般的手机屏幕上，似乎在等着什么：“我记得，那个时候，萧没少为了小琳的那个顶头上司，跟她闹脾气，对吧？”
“你是说，曼琳小姐的那个合伙人？”公路上，一辆全白的迈凯伦650S疾驰在车阵中，引来一阵阵惊叹声。
赵月华不适地坐在副驾上，皱眉看着一脸低气压，拿方向盘当仇人一样转的胡宇萧：“你确定？”
“tm除了那老Y棍，我就没想到二人！”脸黑得可以滴墨汁的胡宇萧张口就是一句经典国骂，然后扫了眼赵月华的脸，微微松了下油门：“……总之，当时就是他，整天想着打琳琳的主意，我心思都放在他身上了。”
“他？”赵月华努力地回忆着那个传说中的合伙人，不可置信地道：“可我记得没错的话，他已经50多了吧？曼……曼琳不是比你才大两岁？”
胡宇萧脸黑得更狠：“姐你记错了，是大了1岁零11个月29天！”
……
赵月华无语地转头看了眼他绷得死紧的侧脸，突然有点明白过来了：“其实……女生看重的不是年纪是不是比自己小，而是看重心性是不是比自己稳。”
胡宇萧的表情慢慢缓和起来，仪表盘上的速度指针，也逐渐从三位数降到了两位数。
“是，是吗？”胡宇萧清了清嗓子，摆出一脸老成持重的微笑：“我，我也觉得自己有时候，确实有点儿，哈哈哈哈，太早熟了。”
嗯，很早熟。
赵月华在心里偷偷地笑，但到底没表现出来——为了晚上还能活着见到杜斐，她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去拆穿胡宇萧的比较好。
她看着仪表盘上的速度指针，降到了交规要求之下的数字，这才看着前方的绿灯，轻轻地问：“这个男人，叫什么？”
“杜国邦。”胡宇萧冷笑：“一个仗着跟杜家同姓，就天天腆着脸说自己是杜家人的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