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赵月华是被厨房传来的白粥香味，给唤醒的。
她一起身，就发现自己身上干干净净，连一根儿丝都没见着。
脸一红，她暗暗骂了杜斐两句，起身去衣柜里扒拉上衣服，然后开门，左右看看。
其他房门都是紧闭着，看起来，像是没人。她转回头，去看看自己放在写字台上的手机——很好，已经过了10点……
显然，按其他人的作息，都已经出去上班了。应该……也没看到杜斐吧？
她无声地吐了口气，抱着一种鸵鸟心态想着——虽然潜意识已经告诉她，自从昨天被那两个人看到杜斐之后，她接下来就注定活在众人注目之中……
然而她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心态：万一呢？
万一那两个小哥哥，小姐姐，就是不爱多话，不想多管闲事的人呢？万一他们就是没认出来杜斐呢？毕竟，杜斐也不老在媒体上公开露脸不是？
这么自欺欺人地想着，赵月华就走到了客厅，放松地对着一桌子的小菜，和那一小锅白粥发呆。
“怎么领子还折着？”她背后，传来杜斐的声音。
还不及回头看，她就感觉到一只大手在她颈子里摸了一阵，很快，原本那种别扭的感觉，就消失了。她回头，看了眼正满意地盯着自己后颈瞧的杜斐，轻轻说了声谢谢，又看向他的身上。
他又把那件绿白格围裙给穿上了，不仅如此，他还换了里面的上衣和西裤——看来，早上在她还没醒的时候，有人来过了。
皱眉，她低声问：“漠然来过了？那……他没跟02、03卧的撞上吧？”
杜斐意外地看她一眼：“漠然早上6点多起床跑步，顺便帮我把衣服拿来了。怎么，你都不怕他们认出我了，还怕他们认出漠然呢？”
“你又不经常上杂志，常上杂志的，是漠然吧。”赵月华皱眉，揉着自己全身的酸痛：“奇怪，怎么越来越疼了。”
“搬新家的时候，你没有找收纳，也没找保洁吧？”杜斐皱眉，随手放下手里拿着的，刚刚热好的一小筐迷你馒头，顺带把她也拉回桌边，按她坐下，给她揉着肩。
“嗯。”不仅没请，她还在搬新家中间，去干了一堆消耗体力的事儿，比如说……连续跳个三四小时减肥操啥的。
想到这里，赵月华的脸上多少带出了点儿底气不足，叫杜斐瞧了出来。
杜斐眯了眯眼，想了想，还是没说什么，只是给她盛了一小碗白粥，又夹了两只迷你馒头：“这个份量，刚好维持住你不饿肚子，又不会过量。”
赵月华挑眉，说了声谢谢，然后也伸手给他盛了一碗。
杜斐就眉开眼笑地接下来。
两人坐着吃饭，一边说些有的没的。
“今天要去公司吗？”
“暂时不用。”杜斐笑眯眯地看着她吃下一口饭菜，这才慢悠悠地道：“没人叫，我就不去。”
“好家伙，”赵月华看着他就乐：“合着半天，杜总今天是要摸鱼了。”
“人类的通性呢，”杜斐严肃地教育她：“就是摸鱼。”
赵月华赏他一记冷笑，转头去继续吃自己的饭。
杜斐看着她细细地吃，突然也就觉得肚饿，于是也随手抓了半块馒头，准备咬下……
结果馒头还没拿起，就被赵月华拍下：“不饿，就不吃。过饮过食，都不是什么好事。”
杜斐就摸摸鼻子，说了声好，然后瞅准她专心吃一小碗面的空间，刷地一下，就把她手抓过来，然后就着她的手，把她手里那半块馒头，给咬掉一大半。
“……杜斐，你幼稚不幼稚啊……”赵月华看着只剩自己手指肚大小的一块儿馒头尖尖，无语了半晌，才一脸嫌弃地去旁边要扯纸巾，擦干指尖的湿感：“你这还有没有点儿样儿了……
都快把我手指尖的肉给咬一块儿下来了。”
“哦，没咬到呀，真可惜。”杜斐啧啧一声笑眯眯地道：“要不，月华姐赏个脸，让我再咬一口？”
赵月华就瞪着他，啊呜一口把最后一指头尖的馒头，非常凶狠地塞里嘴里：“你咋不上天？”
杜斐就乐，哈哈哈地乐，一边儿乐，一边儿还试图去扶眼镜——
然后，他很尴尬地发现，自己没眼镜了。
于是就又轮到赵月华哈哈哈地乐。
两个加起来快八十岁的人，此时看着跟两个十八岁的高中生，也没什么差别了。
乐了一阵，赵月华就开始冲着杜斐发愁：“你说，我该怎么去上班了啊？”
“什么意思？要我载你去吗？”杜斐眨眨眼。
赵月华就瞪他：“少搁这儿给我装无辜哈！你干的好事，你不收场，怎么还等我哪？”
一边说，她一边拿起旁边的纸巾，团吧团吧，丢他身上。
杜斐急忙双手接住，想了想，才点头道：“哦，你是想说，你那两个新室友啊……放心。已经都打点好了。”
他一摆手，她就吊起了心：“什么意思？什么叫都打点好了？”
“也没什么，我给他们安排了两个新的地方，不仅是他们喜欢的工作呢，也比他们现在的待遇和收入都好很多。”杜斐淡淡道：“所以，今天一早，他们就开始收拾东西，最晚今天晚上六点前，就会搬走了。”
赵月华瞪大眼：“你赶走了我的室友？！”
“赶？我没赶啊？我只是让他们可以去自己想去的地方……”杜斐看她坐直身体，立刻微提了提声音：“你……”
赵月华声音再提高了一些：“那跟赶他们走，有什么区别？你怎么知道，你给安排的地方，就是他们想去的地方呢？
杜斐，你不能滥用权力！”
一句话说出口，杜斐立刻沉默了。
赵月华也沉默了。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对坐着，什么也不说。
好半晌，赵月华才轻声道：“我是认真的，你不能这样。”
“你怎么就知道，我是在滥用权力呢。”杜斐不笑了，淡淡地道：“你怎么知道，不是他们来主动找我的呢？”
他看着赵月华：“月华，我以为，你会懂我。”
赵月华看着他，摇摇头：“正是因为我懂你，所以我才知道，你可能在你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情况下，滥用了手里的权力。
子诚，你站在高位上，太久了。有些事情，你是无法自己意识到的。”
赵月华说完这句话，就站起身，看着窗外，深吸几口气，平复了下心情，然后转头看着他：“你要知道一件事……
权力之下，少见真话。
无论你有没有给他们刻意制造压力，他们都会感觉到压力的。”
赵月华真诚地看着杜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