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种途径上来的干部，说实在的，底气都不是很足。
不讲大道理，官场上，最讲究的就是个跟脚。
蒋英羽的跟脚比较疲软。
她在尚宝喜面前都是这种“小媳妇做派”，没理由到卫江南这里，反倒傲气起来。那是纯纯的找茬。
实际上，蒋英羽今儿个也是来“试探”的。
她想要找一个硬扎的跟脚。
任谁受了两年那样的“鸟气”，心里都不可能没一点想法。蒋英羽一个女同志，能够提拔到今天这样的实权职务，那也是有能力的。
“老少边穷无知少女”只是给她提供了一个上进的通道，但在这个通道里，竞争同样异常激烈。
没点本事，她连进入备选的资格都没有。
被尚宝喜压得那么狠，心里头那个郁闷和憋屈，就别提了。
只不过，蒋英羽一直都在忍耐。
不忍不行。
因为她实在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投靠对象”。
在奉城市，谁不知道杨鹤来的强势？
谁不知道尚宝喜在杨鹤来那里得宠的程度？
谁会为了她蒋英羽去得罪尚宝喜？
就算有人愿意给她“出头”，也奈何不得尚宝喜。这么说吧，整个市委市政府，能够在尚宝喜面前说话管用的，还真就只有杨鹤来一人而已。
其他市领导，包括市长在内，甭管是前任的还是现任的，说话就不好使。
蒋英羽真“投靠”过去了，效果只会适得其反。
就现在，因为她谨小慎微，非常“懂事”，尚宝喜虽然“欺负”她，却还能容得下她，一些小事情，蒋英羽也能做主。
真要是蒋英羽生了“二心”，你看尚宝喜还能容得下她不！
龙雨泽刚调过来那会，蒋英羽就在观察。
结果是很失望。
龙雨泽一来就被人啪啪打脸，似乎一点办法都没有，蒋英羽自然就不敢靠过去了。没的跟着龙雨泽一起倒霉。
而现在，卫江南来了。
一来就把那些人摁在地上疯狂摩擦，啪啪地打脸打回去。蒋英羽觉得特别解气。而且作为老苏家的姑爷，卫江南的跟脚也足够硬。
所以，蒋英羽决定过来试探一下。
不是试探别的，主要是看卫江南有没有那个想法，将她纳入麾下。
越是位高权重的大人物，在选择“追随者”的时候越是严格，绝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有资格站队过去的。
蒋英羽也得展现自己的“价值”才行。
所以蒋英羽直接双手递给卫江南一份“行程安排书”。
在接到唐嘉的电话之后，蒋英羽立马招呼自己的秘书班子，搞一份计划书出来，全程亲自过问每个细节。
看着这份详尽的行程安排，卫江南微微一笑，赞许地点了点头。
不管怎么说，蒋英羽这个工作态度很值得肯定。
“英羽区长，工作做得很细致，很到位，辛苦了。”
“应该的应该的，市长能亲自去轧钢厂调研考察，就是对我们云东区工作的关心和支持，我们应该做好这些具体工作的……”
“英羽区长，轧钢厂以前是市属企业吧？”
这个话的言下之意就是说，轧钢厂并不是你们云东区的企业，你为何如此重视我这次调研考察呢？
理论上，这份行程安排，应该由市工业局和云东区那边对接，以工业局为主，云东区协助。然后报给市政府办公厅综合六处。
“是的，市长……眼下，轧钢厂也还是归市里管的，不过启明街道那边的维稳工作，是由我在负责的……嗯，不瞒市长说，这个工作确实比较难做，这两年，我也是……唉……”
说到这里，蒋英羽的眼眶都红了，甚至还抬手擦了一下，显得十分的委屈。
这玩意吧，咋说呢？
于公，这是工作，区长亲自管街道办的维稳工作，那叫领导重视，一点毛病没有。
于私，这叫拿捏。
谁拿捏谁？
尚宝喜拿捏蒋英羽。
轧钢厂那规模，停产之后，多少下岗职工？
再加家属，多少人？
这么多人要生活要吃饭，孩子要上学，老人要治病，都是钱。
偏偏，他们没有钱。
这个维稳工作得有多难做？
一有风吹草动，蒋英羽就要睡不着觉。尚宝喜随时可以拿这个事向蒋英羽发飙，蒋英羽只能受着，毫无办法。
“市长，您也知道，这事吧，就不是我们区里能彻底解决的……区里每年那点维稳经费，全都填进去也不够呀，大几千人要吃饭呢。”
“每次他们一闹起来，我就焦头烂额的，到处筹钱，想方设法糊弄过去……就为这，我都不知道欠下多少人情了。”
一开始的时候，蒋英羽可能是在演，可是说着说着，情绪就激动起来，眼泪真淌下来了，急忙用手背反复擦拭。
“对不起啊市长，我，我着相了……”
卫江南将办公桌上的纸巾盒推到她手边。
“谢谢市长……”
蒋英羽急忙拿起纸巾擦眼泪。
“英羽区长，那你们就没想过，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吗？比如说，想办法让轧钢厂复工。”
蒋英羽摇摇头，说道：“市长，不是我推卸责任，这个事，我们云东区真没办法。轧钢厂不是我们区里的企业，而且现在是私企。企业经营不下去，区里也没办法越俎代庖啊……”
卫江南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盯着她，缓缓说道：“蒋英羽同志，你把问题简单化了，同时，你也没有真的沉下去，从根本上，你就没想过要解决轧钢厂的问题，一门心思想着糊弄过去！”
这个话，就说得很重了。
正常情况下，这是很不合适的。
严格说起来，蒋英羽这位云东区区长，并非卫江南的下属。
哪怕蒋英羽是个“小媳妇”，在此之前，也没有哪个副市长真的这样批评过她。
有点太欺负人了。
“蒋英羽同志，你也不要不服气。”
卫江南毫不在意蒋英羽的委屈，继续严肃地说道。
“我问你，政府是干什么的？”
“政府领导又是干什么的？”
“不就是帮群众解决实际困难，帮企业解决实际问题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