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紫苏可一直记得，刚才在重华宫凉亭台阶上，苏延卿那番话还没有说完。
当时她心里带着紧张的期许，此时只有他们两人在，便忍不住问了，心跳又微微加快。
苏延卿没想到她还记着此事，但时机一过，此时并不适合。
皇上让他们两人查端王谋逆案，自然要以此事为重，若是他俩走到一起，恐怕宫中不喜，耽误安紫苏办事。
“我是想说...”苏延卿斟酌着，突然想起在坤宁宫正殿里楚琰对安紫苏的称呼。
“在洛州时，我就想问能不能叫你‘紫苏’？我们认识许久，称呼上却一直太客气了。”
“哦，原来是这个。”安紫苏心里有点失落，笑道，“当然可以了，咱们这么熟了，叫什么都行。”
“那以后在私下，你我两人就互相叫对方名字。”苏延卿心中一松。
“没问题。”安紫苏点头，然后故意咳嗽一声清清嗓子，一本正经道，“延卿。”
这两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时，苏延卿才第一次发觉如此动听。
他也忍不住开口，笑道，“紫苏。”
等端王一案了结，他会郑重向安紫苏表白心意。
若是安紫苏同意，皇上许诺他的一个条件，他知道该要什么了。
-
三人到了别院，依然去到上次会面的房间。
婢女端上茶点后立即退出。
“苏大人，安少卿，请。”楚琰招呼，“麟州进贡的金骏眉，最适合这个季节喝。”
安紫苏尝了一口，是她在现代时就喜欢喝的红茶，口感香浓，唇齿留香。
她喜欢在红茶里加牛奶一起煮，自制健康奶茶。
喝了一会儿茶，楚琰才开口，“这次端王一案，多亏两位查出真相，让父皇免遭毒手，稳固我大胜江山。”
他举起茶杯，“本王先在此以茶代酒，敬两位。”
“宁王过奖了。”
他们两人也端起茶杯，朝宁王举杯示意。
“父皇将端王一案交由安少卿主审，苏大人协助，是极其看着你们的。”楚琰饮了一口茶，“到时本王也会为你们美言，让父皇重赏。”
“多谢宁王殿下。”苏延卿微微颔首，脸色平淡，“身为大臣，理应为皇上竭力办事。”
“端王一党在朝中人数不少，此次估计朝中势力要重新洗牌。”楚琰话中有话，“届时朝中空缺，能者居上，本王受命监国，需要能人。本王看好你们。”
刚才安紫苏已经听出楚琰的暗示，现在这话是挑明了。
楚琰在拉拢他们。
端王一倒，楚琰自然会抓住这次机会，将中立甚至对立的人拉过来。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苏延卿不接招，“作为臣子，自然都是替朝廷做事。”
安紫苏接口道，“皇上和宁王殿下都说了，微臣与苏大人年轻，缺乏历练，算不了能人。而且朝廷能人众多，宁王殿下肯定能找到合适之人。”
“我们不过是幸运，被皇上看中来主审端王一案。”安紫苏一半委婉一半直白。
“等案子了结了，若皇上没其他吩咐，我们也就继续做好手上的工作，不做个尸位素餐的臣子，已然要拼尽全力了。”
她笑得谦虚，“想要替宁王做事，我们是不够格的，也不敢妄想。”
“正是。”苏延卿赞同，“微臣与安少卿想法一致。”
楚琰眼里闪过一丝不快，但他脸上依然带着笑，“两位太自谦了。”
“来，趁热喝茶，水凉了，味道就不好了，所以时机很重要。”楚琰转移了话题，“这道点心是用西湖龙井做得，颇有风味，尝尝。”
用了茶点，安紫苏主动提出告辞。
楚琰便没有挽留，让他们回去先好好休息，接下来的事情还很多。
离开别院上了马车后，安紫苏揉揉脸，“假笑得脸都僵了，简直是一场鸿门宴。”
苏延卿脸色略微沉重，“端王倒台，宁王对皇位势在必得，趁着皇上病重，会拉拢人马。我们刚才已经拒绝了，他心里肯定不快。”
“那是他小心眼。”安紫苏不屑道，“君子谋而不同，小人同而不谋。”
“你如今倒是用得愈发熟练了。”苏延卿笑道。
“苏大人...”安紫苏想起要改口，顿了一下，“延卿，不必放在心上，我们只管做好自己的事。宁王未免太心急了，皇上是病重又不是病逝。”
“嗯。”苏延卿赞同，“皇上不喜皇子结党营私，况且朝廷纷争一旦卷入，定受影响。”
若是楚琰还要不依不挠，那他也不会任人宰割，更不会容许安紫苏受到伤害。
两人离开后，楚琰仍然坐在位置上，修长的手指围住茶杯，独自沉思。
严策从旁边的门进来，“宁王，苏延卿和安紫苏刚才已经拒绝了您的邀请。”
“他们也不过一个正三品，一个从四品，只要保持中立，就对您没有影响。”
“既然他们不识趣，不需要再费心思了。”
“不。”半晌，楚琰才开口。
“如今皇上和皇后器重他们两人，楚瑞案子了结后，他们一定会得到重用。”
“以往太傅和丞相互相牵制，苏家保持中立对本王的确没影响。但现在陶钲倒了，太傅占了上风，苏延卿保持中立就是阻碍。”
严策不解，“请宁王明示。”
“皇上不会愿意看到本王在朝中独大，若是他要扶持四皇子，多半会让苏太傅支持四皇子。苏家已有苏问寒，加上苏延卿，不容小觑。”
“而且安紫苏对苏延卿十分信任，自然支持苏延卿，苏延卿还有皇后的支持。到时候，鹿死谁手就难说了。”
“殿下深谋远虑，草民不如。”
“那您的意思是...”严策询问。
“安紫苏和苏延卿绝对不能同心。”楚琰看着两人的茶杯，明显挨得很近。
他的手指在桌上点了点，想到重华宫里那一幕。
苏延卿明显是想向安紫苏表白心意，所以他当时立即出声打断。
“本王要得到安紫苏。”
严策一惊，担心自己听岔了，“您是说要让安紫苏为您效力？”
“不止。”楚琰拿起一块茶点，就像把安紫苏攥在手里。
“本王也要得到她的人。”
能够站在他身边的人，只有安紫苏配得上。
江山美人，他都要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