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红霞借口养病没有去上工，躲在房间里咒骂二房的人不得好死。
尤其对姚幼宁，骂尽了难听话，口里还不清不楚地念叨着麻子先头的媳妇一嫁过去就被打聋了耳朵，麻子娘用偏方让儿媳妇怀孕结果一尸两命，再忍耐几天就把姚幼宁嫁过去，有的是苦头给她吃……
姚云秀在门口偷听，直接吓出了一身冷汗。
她拔腿跑出了院子，来到村小学找林晓月。
“晓月，我娘和我阿奶打算背着二房把姚幼宁嫁给牛栏村的冯麻子！”
林晓月倒了杯白开水放在姚云秀面前，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无害，“你先别着急，喝点水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姚云秀竹筒倒豆子般把这几天家里发生的事全部告诉了她。
“晓月，怎么办？我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二房，虽然堂妹性格不好脾气又差，但二伯他们对我还是挺好的……”
“当然不能告诉他们！”林晓月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姚云秀吓了一跳，“晓月，你怎么了，怎么突然……”
林晓月眼神微闪，拉住她的手，“傻姑娘，我是在替你担心啊，这件事情你夹在中间，说与不说都是错！”
姚云秀露出不解的表情。
林晓月叹了口气，“一旦你把事情捅破，二房不仅不会感激还会迁怒于你，毕竟你是三房的人，而你娘和你奶奶那边也会怪你胳膊肘往外拐。”
姚云秀急道：“这样的话我岂不是两边都不讨好，里外不是人了？”
林晓月点头，“就是啊，听你讲了你家里发生的事，我也很惊讶，没想到姚幼宁在我们和隋知青面前装得娇滴滴的，私下品行却这么差，既不尊老也不爱幼，估计你家里人也是忍无可忍了才出此下策。”
姚云秀觉得她说的有道理，自打落水后，堂妹就像被鬼附身了一样，不仅不干活还在家里摔锅砸碗，好好一个家被她闹得鸡犬不宁，二伯和堂哥们待三房也没有从前好了。
真要算起来，堂妹这是自作孽。
“只是，她们选谁不好，偏要选屠夫家的疯儿子，这事要是传出去……”
“这事要是传出去你的名声就毁了！”林晓月接住她的话道。
“以你堂妹的脾气，一旦知道你娘的打算，肯定会闹得人尽皆知，到时候你们三房的名声就彻底臭了！”
她用力按住姚云秀的肩膀，“云秀，隋文皓可是首都来的知青，他父母是绝对不会接受名声不好的亲家的！”
姚云秀不知道这事怎么突然就扯到隋知青身上了，但林晓月的话却像一个棒槌狠狠砸在她心头。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让堂妹把事情闹大！
她和堂妹之间，隋知青本来就偏向堂妹一些，要是家里名声坏了，她和隋知青就更没有可能了！
林晓月看了一眼她的表情，声音冷下来，“你奶奶已经收了彩礼，冯麻子娶不到媳妇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你家里还没许人的姑娘，除了你堂妹，可就只剩你了。”
“你把这件事告诉二房，是打算自己代替姚幼宁嫁给冯麻子吗？”
姚云秀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不，她才不要嫁给冯麻子！
她后怕地握住林晓月的手，“我想清楚了，这件事绝对不能让我二伯他们知道。”
林晓月脸上露出悲悯的神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奶奶定下的事你二伯也没法反对，只能说嫁给冯麻子是姚幼宁的命，你也不用太自责了。”
“嗯，谢谢你晓月，还好有你帮我拿主意。”姚云秀感激地看着她。
林晓月笑了笑，“我们是好姐妹，我自然要为了你考虑，对了云秀，你奶奶她们打算什么时候把姚幼宁嫁到冯家？”
姚云秀想也没想地回答她，“没几天了，我阿奶说等到芒种就喊人来家里相看。”
她撇了撇嘴，“说起来堂妹也挺可怜的，前头十八年把好日子都给过完了，后头都是苦日子，就连出嫁这种大事也只能草草办了，这段时间地里忙，谁还有功夫管她？”
林晓月瞟她一眼，只觉得她脖子上的那颗东西就是个摆设，姚老太和王红霞巴不得家里没人，才会特意挑农忙的时候叫人来家里相看。
她眼神微黯，以姚幼宁的性子肯定不会乖乖就范，这场相看恐怕不简单呐。
*
“喂，祁家的小野种，你站在我家门口做什么？”
姚红卫正撅着屁股蹲在院子里喂鸡吃蚂蚱，一扭头就看到了院门口的虎子，肚子里憋的气瞬间找到了发泄口。
虎子身上穿的是姚幼宁给他做的新衣服，他暗暗给自己加油打气，挺起了胸膛，一字一句道：“我叫，祁树禾，不是，小野种。”
“你没爹没娘，就是小野种！”
姚红卫仗着自己长得壮实，想伸手去拽虎子，却被对方灵巧地躲开。
虎子没理他又说了些什么，只忙着低头检查自己的衣服有没有被弄脏，两只小手珍惜地拍了拍。
姚红卫这才注意到虎子身上的衣服，小孩子看不懂什么款式面料，只知道那件衣服没有一个补丁，穿起来特别好看，比镇上小孩穿的还要好看。
他心里很嫉妒，虎子没爹没娘，奶奶眼瞎，二叔腿瘸，就该天天穿破烂才对，凭什么能穿这么好看的新衣服！
他转身捡起树叶从地上铲起一滩暗黄色的鸡粑粑，背在身后，朝虎子走去。
“虎子，你看那边是什么！”
姚红卫突然大喊一声，引开虎子的注意力，他飞快拿出藏在身后的粑粑树叶，朝虎子扔去。
“啊！！！”
一道凄惨的小孩叫声响起。
不是虎子的。
姚红卫手里拿着粑粑树叶，粑粑树叶却被拍在了他自己脸上。
滂臭的鸡屎糊了他半边脸。
姚幼宁嫌弃地收回手，“把嘴巴闭上，再叫，鸡粑粑可就掉进你嘴巴里了。”
姚红卫猛地闭上嘴，鼓起一双肿泡小眼瞪她。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死丫头，我要告诉阿奶！
姚幼宁同步翻译。
去吧去吧，她挥手示意熊孩子赶紧去找大人告状，正好她学累了，把姚老太和王红霞拉出来解解乏。
裙摆轻轻晃动，虎子仰起小脑袋，先是道谢，后又露出乖巧可爱的笑容。
“姨姨，跟我、来，二叔在、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