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要回京？”
吃饭的时候，程小寒突然听哥哥说明日要走，心里难免不舍。
不舍的人不只有她。
这几年家里几口人分隔三地，车马不便，路途遥远，想见一面非常难。
柳明霞夹菜的筷子一顿，他知道程惊蛰要走，想是联想到军营的小儿子，默默红了眼眶，程小满这家伙，五年前离家之后，再没回来过。
程惊蛰还知道逢年过节随着舅舅的信给家里人写条子，不像那个混小子，跟他爹一样，没心没肺的。
程小寒看出娘亲的心思，不敢多问，怕勾起她的伤心处。
她闷头狂扒白饭，只听大哥叫她慢点吃，又不舍道：“其实娘亲和幺妹也可以来京城看我和舅舅，前段时间舅舅在城西买了座宅子，虽不大，却比住礼部分的房子好。”
“去京城？”程小寒抬头，她看到大哥的眼神，强烈怀疑自己被大哥看穿了。
“只要娘亲和幺妹想，舅舅和我随时可以来接你们。”
自从下狱后，虽然入京已一切照旧，可程小寒的心已经不定，她的确想过离开定州去京城试试，现在这个想法越来越强烈。
程惊蛰也不是随口一提，前几日，在安仁坊，程小寒跟掌柜大叔打听京城的药材铺子多少时，他便猜到。
一家人，总要在一处，才显得热络。
他盼着和娘亲和幺妹，还有弟弟，能早日一家团聚。
程小寒没再吱声，淡淡看了眼娘亲。
她以为娘亲会说点什么，至少肯定一声或者露出向往的神色，但并没有。
柳明霞微微蹙眉，似乎在挣扎什么。
但程小寒觉得，顺服娘亲不是问题，她是娘亲的小福宝，如果她要离开，娘亲不会硬拦着不让。
当晚，程小寒便做了决定。
去京城，开辟新的生活，一家人在一起。
听说西北的战事快要结束，天南的军队不但早就收复失地，还向西戎推进了百余里，临北县这样的小城，都已算不上边境。
翌日，刚在城门口送走大哥的马车，她便说了自己的想法。
“小寒的意思是我们全家定居京城？”柳明霞惊讶地是幺女这么快便说出口。
“娘亲，您是最喜欢热闹的，我们一家人分隔这么远，终究不是长远之计，小寒的愿望很简单，做个小生意，一家人在一起，不用多奢靡，幸福简单的过日子便好。”
“可是，京城那样的地方可有不少达官显贵……”柳明霞看了眼幺女漂亮出众的脸蛋。
程小寒知道她的担心。
立即腻歪上来，扯着娘亲的手臂，靠在她怀里撒娇。
“娘亲，你幺女我就算没这张脸，难道就没人看上我？就没人找事？我现在这个年纪，也已经有媒婆上过门了吧？”
娘亲一直以为她不知道巷子口的孙媒婆已经给自己说过好几门亲事。
柳明霞一愣，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便又听她道：“而且我们在京城可能会遇上欺行霸市的爷，难道在定州便不会？”
柳明霞又想起前任知府，双手不自觉搂紧了程小寒。
是啊！是福不是祸，走哪儿都躲不过。
如果真要遇上，也都是命。
柳明霞不自觉想起齐家，她一直害怕幺女和他走得太近，可现在他们人在定州，那个齐家还不是三天两头来找程小寒。
她倒是希望那位齐公子早点回京城去，偏偏人家闹得跟要长住似的。
这根本就不是在哪儿生活的问题，人或事要找上你时，缘分自会说话。
柳明霞在心里天人交战，程小寒偷看娘亲的脸色，大抵猜到她在想什么。
走路也不好好走，肉虫似的钻进她怀里：“娘亲，不用考虑别人，只考虑咱家人就好，你幺女我不会那么轻易跟人跑了的。”
她没直说齐家，程小寒却明白。
她和齐家不可能。
对齐家，她只是单纯欣赏美男贵公子和感激，谈不上别的，她活了两世，如果是个恋爱脑，上辈子就该谈过七八回恋爱。
“行，娘亲听你的。”柳明霞吃了幺女的定心丸，终于决定。
“一家人在一起和和美美也是娘亲的心愿。”
“也是小寒的心愿呀，等西北战事结束，二哥说不定也能和咱们在京城重遇呢。”
“快别提他！”柳明霞忍不住叹了口气：“你二哥肯定和你爹一样都是属白眼狼王的，走了就不知道回来，连信都不知道写一封。”
程小寒哑笑，要不说他俩父子是钢铁直男呢。
“娘亲，二哥可不是不想写信，你想想二哥那个丑字，再想想他写信要写什么？告诉咱们战况吗？那叫泄密，说日常生活？一群大老爷们，没什么可写的。”
“就不能写想我们啦，让我们照顾好自己？”柳明霞心气不顺：“随便寒暄问候也是好的。”
程小寒见娘亲怨怼颇深，噗嗤笑出声：“娘亲，二哥那个性子，你让他说这些，他可能自己会先恶心死自己。”
柳明霞想了想，确实如此，又被自己刚才说的话逗笑。
要是能说那些酸话，就不是莽夫程小满了。
——
决定离开后，程小寒便跟大礼包交流了想法。
大礼包只说了一句：主人在哪儿他在哪儿。
从这日开始，程小寒便每日去安仁坊，处理手尾。
她递给掌柜大叔一封契约，不但正式聘请他为总经理，还将股权分给他百分之三十，安仁坊日常的经营全部由掌柜大叔负责。
程小寒只需要他每年入京一次，核查账本，分红便可。
“什么叫总经理？什么是股权？”掌柜大叔懵懵的：“总经理比掌柜的还大吗？”
“当然，”程小寒认真点头：“大叔，我走了之后，您就是这里的老大，您可要好好经营安仁坊，您是股东，安仁坊的兴衰决定年终分红啊！”
“年终分红……”大叔挠头，心中默默感慨：到底是老了，我经商哪那么多年，现在却连年轻人的用词都听不懂。
外面的其他店铺也都发展成这样啦？
掌柜大叔只觉得安仁坊歇业了一段时间，仿佛像过了几十年一样漫长。
程小寒歪头看向大叔，觉得在自己离开之前，有必要给大叔上几节现代人力资源管理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