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寒听见一声轻嗤，大礼包恨铁不成钢：
“出诊首日，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你不想名扬定州了？”
“可是粉碎性骨折不是一般的骨折，得开刀取出碎骨，再打钢钉修正错位的断骨，最后上夹板固定，等着它慢慢长，你觉得我有这个本事吗？”
她当然想趁着小神医的名号刚打响，趁热打铁，可是自己没那手艺，不能当人当试验品，最后聋子治成哑巴。
看了眼病床上因为疼痛而在梦中皱眉的男人，一身布衣，满脸风霜，肯定是家里的顶梁柱，偏偏伤的又是右胳膊。
在这个时代，如果右手废了，基本等于丧失了一大半的劳动力，不但会被人瞧不起，甚至连正常生活劳作都成问题。
“啧啧！”
“嗯？”程小寒还在替别人担心生计，听见不耐烦的声音才扭头。
一眼，顿悟。
大礼包明明是条狗，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它脸上看出情绪的，但她就是能体会到它的心思。
大礼包这会儿的表情正明晃晃的写着：你当我也是废物吗？
“什么叫……”也是？
程小寒感觉自己被一条狗鄙视了，但是想想，鄙视的对。
她也不真的生气，舔着脸笑嘻嘻凑过去：“大礼包，瞧我，糊涂啊！”
“你是灵狐耶，想必有不开刀的办法，对吧？”
程小寒笑得贼兮兮，但对大礼包管用就行。
大礼包立刻扬起狗脑袋，将尾巴竖起老高，得意道：“你是自然。”
大礼包抬起一只狗爪，指了指程小寒，言简意赅：“你，出去，等我，唤你。”
这是不想让她看见。
“不嘛，人家不出去，人家想看灵狐是怎么治病救人的，人家……”
“出去！”
程小寒撒娇，自己扭成麻花不说，还逮着大礼包差点把它撸秃，大礼包强忍着没打她。
最后程小寒还是被赶了出来。
门关上的一霎，程小寒忍不住地委屈：“我干什么都没背着你，你用个法术都不让我看，小气鬼。”
她双手环抱在胸前，负气的小模样又可怜又可爱。
门外一众排队的病患，窃窃私语：“什么情况？出来的怎么是小神医，不是刚进去的断胳膊男人？”
诊室内，门窗紧闭。
躺在床上唇色发白，一身冷汗的断胳膊男人还没醒。
而屋内，哪有什么抬起狗爪，一通哐哐施法的狗狗，只有穿月白色长袍的翩翩少年……
片刻后，门突然开了。
贴着门听墙角的程小寒差点摔了个踉跄，尬笑两声，进屋，转身，关门。
等她靠近去查看情况，病床上的男人正苏醒。
“小程大夫，我的胳膊……”男人睁眼就感觉到他的胳膊不像之前那般疼痛难忍。
虽然还断着，却莫名感觉没那么严重了。
他可是从高处跌落，右胳膊杵地，当场听见嘎嘣几声脆响。
“我，我这是，好了？！”
“别动，没好全呢！”
程小寒见男人兴奋，立刻制止他。
大礼包不会直接使用法术让男人瞬间跟没事儿人似的，因为那样没法解释。
那不是医术，是法术，甚至会被怀疑成邪术。
它能做的只是让男人的断臂，从粉碎性骨折到轻微骨折。
程小寒自然能猜到，给男人上了夹板，缠好绷带后，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
“真的三个月就能痊愈？不会留下病根？不会长短手？不会……”
“是，不会。”程小寒偷笑地看一眼一旁事不关己的大礼包。
顺手递上灵泉水：“这个分三天三次喝了，对你伤势恢复辅助作用，还能减轻痛感。”
“小神医，真是小神医啊，原以为我这条胳膊要废，没想到一觉醒来，不但没那么疼了，甚至好了大半，这，这真是……”
男人找不到合适的词，急出一头汗，但感激的眼神不会骗人。
程小寒知道，一个需要支撑的小家，不会散了。
“不用客气，”倒也不是我的功劳：“回去吧，下一个。”
她冲着门外喊，立刻有人进来。
男人扶着胳膊出去，千恩万谢，不多时，就听见大堂里，沸腾了。
经此一事，徒手接断骨，显神通的美名传出去，这下，真如大礼包一开始说的那般，她要名扬定州府……
忙忙碌碌一个月，每次出诊的日子，一人一狗总是早出晚归。
这日，天边的鸡蛋黄早已没入地平线，程小寒才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一整天不停在忙，她的手指和胳膊累的酸困，使不上劲。
但她还是抱起趴在地上打盹的大礼包，温柔地拍了拍它：“醒醒，回家啦。”
大礼包在她怀里伸了个懒腰，抬眼看她，似乎是看出她的疲倦，又乖乖趴好。
程小寒走了几步，感觉手指和胳膊一阵舒服。
小家伙正给她按摩酸困的地方。
“谢啦。”程小寒低头笑，她感觉自己和大礼包越来越有默契。
“小神医，请等等。”
程小寒以为掌柜的已经回家，刚出门又见他追出来。
“掌柜大叔叫我小寒就好。”
掌柜特意在等她。
“是，小寒，可以借一步说话吗？”掌柜笑得神秘。
程小寒歪头看了眼身后过往的人群，跟上。
“是什么事啊？”她以为掌柜的有事求她。
心想：别借钱，其他好说。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看你这段时间辛苦，为定州百姓解决了许多病痛，功德无量，我想跟你商量一下，给你涨月钱。”
“为什么要给我涨月钱？”程小寒明知故问，还能为什么，怕这么好的大夫跑了呗。
其实，掌柜的不用担心，她的确喜欢钱，谁不喜欢钱，但她工作，更看重公司氛围和上司人品。
至少她觉得掌柜大叔和安仁坊的其他大夫和伙计们对自己都不错。
“因为……你值得。”
“但我听说坊里其他大夫一个月也是一两银子，而且还上十休一，我觉得给我涨工资可以，但没必要。”
掌柜有点意外，听她这样说，正准备夸她高风亮节，不贪钱财，就听她又转着眼珠开口：
“其实，我更喜欢抽成。”
她的小算盘，打得响到窝在她怀里的大礼包都抬了头，同情的看一眼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