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寒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声音轻缓柔软。
“想修缮这里是个大工程，今天只要能先煮饭，洗澡就行。”
柳明霞很想收拾出一块干净地方让幺女有地儿睡觉，可她也知道，至少今天不可能。
从早上进城到现在，整整一天一直在奔忙，大家肯定都饿了。
柳明霞边应声，边看向幺女，难忍酸楚和心疼。
经过这次的变故，一路逃亡而来，程小寒好不容易养出点肉的小脸又凹下去，整个人看上去透着纤细、乖巧、可怜巴巴。
“天色不早，先弄饭吃，再烧热水洗澡，今晚将就住下。”
柳明霞指挥大家分工合作，除了甄若瑜，全部参加劳动。
她去厨房找可用的厨具，找了半天，才找出个土有二尺厚的缺口瓦罐。
程小满干回老本行，升火。
宅子虽老破，后院却堆着不少干柴，也算不幸中的万幸，程小满不用出门捡柴，人生地不熟，又是城里，真让他出去捡柴他也不知道该去哪儿。
程小寒则分配到最轻巧的活儿，淘米。
她的包袱里已经掏出过太多东西，现在安定下来，不能再继续没完没了。
所以她故意当着大家的面打开包袱，拿出了‘最后’一点存货，一小包白米和一点腌菜。
万事俱备，开始做饭。
甄若瑜不愿当闲人，积极帮忙煮菜粥，她从前十指不沾阳春水，虽有心，却无力，最后，煮出来的菜粥，变成菜糊糊。
看着甄若瑜抱歉地端来菜糊糊，柳明霞一个眼色，大家齐鼓掌。
“瑜姐姐怎么知道我饿，想吃稠稀饭的？”程小寒笑得乖巧可爱。
“哇哦，好香啊！”程小满夸张有余地说。
柳明霞的眼神也是亮晶晶的：“若瑜妹子，辛苦你啦。”
“真的……还行吗？”甄若瑜红着脸问。
没人知道，这是她第一次煮饭，原本的目标只是不煮糊，不浪费米。
四个人分了一锅菜糊糊，娘仨边吃边夸，主打：高情商。
其实，也不全是硬夸，菜糊糊虽谈不上好吃，却是这么久以来第一顿饱饭，他们已经很知足。
吃饱的程小寒摸着圆起来的肚子，开心的直眯眼，一脸享受地摇头晃脑。
大家都被她可爱的小模样逗笑。
大抵是她平时太能干，偶尔会让人忘了她也还不到7岁，还是个孩子，这才是她原本该有的模样。
“你要是长条尾巴，活像个刚偷吃到甜葡萄，一脸得意的小狐狸。”
柳明霞调侃的说，好像是在提醒幺女注意形象，表情却又爱到不行。
程小寒蹙着鼻子，扬起小脸，故意做了个小狐狸似的表情，又惹得大家哈哈笑。
已经不知道多久没这样开心过，这一笑仿佛一扫心中阴霾，身居陋室，也不觉得难过了。
而帅宝逗笑其他人的程小寒，却因为娘亲一句不经意的调侃而被点拨。
葡萄……对啊！
趁大家忙着打水、提水、烧水的工夫，程小寒偷溜出门。
在贫民窟似的居住区转了一圈，一刻钟后再回来，手上多了好些菜种。
取之不竭的空间，总得想办法派上用场。
这个宅子虽破，但是它大，房前屋后那么多土地，不用来种地岂不是浪费？
立刻开启独属中国人的天赋，刻进dNA里的种地基因。
白菜，香瓜，土豆，瓠子瓜，豇豆……她要把房前屋后都种满菜。
人家种花，她种菜，人家栽树，她插秧，主打手中有粮，心里不慌。
等娘亲唤她去洗澡的时候，她的小工程已经圆满完成。
来到这个家已经不短，可她还是没适应来自娘亲窒息的爱。
每次给她洗澡，都是呼啦一下脱光光，毫不在意她通红发青的脸色，然后提起她扑通一声放进水里，再一顿猛搓……
“啊！”
“嘶！”
“……”
程小寒不明白，为什么大人永远觉得他们没用力，可小孩都觉得被搓得好痛。
刚开始她还喊，到后来，眼看清水一点点变黑，又觉得没脸，喊都不好意思再喊。
直到换到第三桶水，水才清，她才变干净。
程小寒偷偷估摸，自己身上大概被搓下来两斤泥巴，怪不得，自己都觉得快腌入味，实在是脏啊！
洗香香后，柳明霞打发她出去找个阴凉处玩儿，自己用她剩下的水洗澡。
“娘亲，这是用过的。”
“不碍事，哪有当娘的嫌弃孩子的，热水宝贵，不要浪费。”
程小寒被撵出去，心里一阵不是滋味，感觉对不起娘亲。
抿嘴看着老破的宅子，暗道：等一切走上正轨，一定要在宅子里挖口井，或引活水入宅，让娘亲过上热水自由的日子。
天色渐暗，洗香香的四个人找了一间房顶破损没那么大的房间，聚在一起。
想睡觉，却发现找不到一张完整的床。
最后，还是只能像之前那样，坐在地上搂着睡。
“确定我们已经进定州城，不是在逃荒路上？”程小满抬头看一眼又圆又大的月亮，揉着眼睛说。
一路上，天天被野外的蚊虫咬，咬到麻木，没想到到了新家，他还在继续和蚊子作斗争。
“再忍忍，明天就找人来修缮，再添置些家具。”程小寒计划着预算。
却听娘亲和瑜姐姐担忧起钱来。
柳明霞：“幺女，娘亲知道你有银票，可还是要省着点花，咱们初来乍到，之后要用钱的地方肯定更多。”
瑜姐姐：“小寒，其实我能将就，最近身子也好多了，随便修修，能住就行。”
程小寒摇头不赞同她们的想法。
“瑜姐姐，你能忍，肚子里的孩子能忍吗？等你感觉到不舒服，那就晚了。”
“娘亲，钱不是省出来的，是赚出不来的，用完了我们还可以再去赚，去找工作嘛。”
柳明霞和甄若瑜互看一眼：你有理，说不过。
见没人吭声，程小寒只当她们同意自己对宅子大搞特搞，又想到另一件事。
很认真，很严重，很紧急的事。
伸手撒娇：“娘亲，抱抱，哄哄，睡睡，我明早还得早起出去发东西呢。”
柳明霞歪头好奇：“你要去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