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程小寒忽闪着大眼睛犹豫不说话。
她在辨别，这伙人有没有危险。
“别怕，我姓秦，你可以喊我秦大妈，这是我儿子，小孟，小姑娘，这个山匪……”秦大妈想问人是不是她杀的，又觉得不可能。
这么乖的小姑娘怎会反杀一个悍匪。
“你有家人吗？秦大妈带你去找家人好不好？”
秦大妈说着去牵她的手，程小寒本来还想躲，可秦大妈的手真的好柔软，叫程小寒的心也变得柔软。
秦大妈和小孟不像坏人。
自古以来，流民之间相互倾轧，相互垫背，甚至饿到极致，拿对方做口粮的，历史上没少记载。
可程小寒还是松了口：“我娘亲和家人在那边的林子里，我出来找水，结果遇到了山匪，为了躲避他们滚下山坡。”
她悄悄收起匕首，顺手揉了揉后背，小小的动作，叫秦大妈心疼得眉头又皱在一起。
“可怜见的，吓坏了吧？”秦大妈轻摸程小寒的头，替她摘掉头发上和身上的草根树叶。
“走，大妈带你去找家人。”秦大妈心疼地说。
身后，一个络腮胡男人啧了一声不满道：“咱们还得赶路，早日到定州府早日安生，你热心，你自己去帮她找家人。”
男人怪秦大妈节外生枝，一张脸臭得可以。
程小寒定睛看去没说什么，只觉得秦大妈似乎有点忌惮那个男人。
最终，秦大妈还是决定把程小寒送回去再赶路。
程小寒本想说不用，但又不想让秦大妈的好心白费，再加上她不想看秦大妈被同行的那些人拿捏，点了头。
“谢谢秦大妈，我娘亲他们离得不远，如果秦大妈和小孟哥哥愿意送我，我娘一定会给你们谢礼的。”
“我不是为了谢礼，你一个小孩子独自在这山里太危险了，我也怕你找不到回去的路。”
秦大妈连忙摆手，程小寒看得出她并不贪心。
小孟也附和点头，热情得很。
即便在逃荒的路上，身为流民，最需要钱财和食物的时刻，秦大妈和小孟也没有因此而变得贪心恶劣。
秦大妈和小孟是这样的好人，其他可人就不一定。
刚才还一脸不情愿的络腮胡男人不知何时，脸色由阴转晴，也许是在听见程小寒说给谢礼的时候。
几步赶上来，咧嘴笑得难看：“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呀？叔叔带你去找娘亲好不好？”
程小寒看他一眼，觉得络腮胡男人莫名像个拐卖小孩的人贩子。
没理他，程小寒给秦大妈指方向：“应该从前面能找到路上去，就在那边，秦大妈，小孟哥哥我们走吧。”
络腮胡男人仿佛看不懂小孩子的脸色，秦大妈还没吱声，又张罗起来。
回头示意众人快跟上：“媳妇，快让爹娘一起跟上，咱们带孩子去找她娘。”
一路上，程小寒都只和秦大妈牵手，和小孟哥哥说话，但抵不过其他人叽叽喳喳套近乎。
程小寒一路听着，不想了解，也得了解。
这一伙儿流民，原来是两家人，住在临北县城东，西戎兵攻城时，运气好逃了出来。
秦大妈有个大女儿，嫁入定州府，她现在带着的是二儿子小孟，怀里的是刚满周岁的小儿子，男人在刚出城时走散了。
而另外七个人是一家人，络腮胡子男人和他媳妇，还有五十多岁的老两口，一个长子，和两个女儿。
至于这两家人怎么凑到一起的，他们没提，程小寒自然没问。
边走边说话，时间过得特别快，程小寒感觉没多久，便回到之前休息的那片平地。
远远地，望见正焦急出来找她的娘亲。
“娘亲！”
“小寒，我的小寒！”
柳明霞忙不迭跑过来，抱住她呜呜地开始哭。
“乖，你怎么找水去了这么久？这是什么？你衣服上是血吗？你遇到什么了？”
柳明霞吓得直哆嗦：“再不让你离开娘了，再不让。”
程小寒一边安抚娘亲，一边哭笑不得看向秦大妈。
sorry，我娘亲容易激动，是个哭包，见笑了。
秦大妈收到程小寒递来的目光，朝她点头，见柳明霞还哽咽个不停，上前来将程小寒遇到山匪，又被他们遇见的事，简单说了。
柳明霞听得瞪圆了眼：“山匪！”
视线在幺女身上扫了几圈，确认程小寒身上的血不是她的，才安心。
但柳明霞似乎会错了意：“谢谢，多谢你们，太感谢了。”
秦大妈摆摆手：“不客气，孩子平安回来就好。”
程小寒了解娘亲，她知道娘亲还以为是这伙流民从山匪手中救了自己，而秦大妈以为柳明霞是在感谢他们把程小寒送回来。
不等程小寒解释，络腮胡男人的媳妇站了出来。
程小寒看见她开口前和自家男人交换过眼神：“这位嫂子，不知道你们要往哪里去？”
柳明霞没看见幺女给自己使眼色，如实说：“定州府。”
“哎呦，那正好，我们也去定州府，咱们一道走，人多力量大，都是逃难的流民，互相有个照应，路上遇到危险，生存机会也大一些，您说呢？”
“也好。”柳明霞想了想，不好意思拒绝幺女的恩人，便答应一起走。
程小寒没制止柳明霞。
虽然第一眼就觉得络腮胡一家人不是善茬，但是……她看了眼小孟。
这个男孩，好像有咳疾，而且是旧疾，不知道是不是结核病，拖下去恐怕影响很大。
程小寒起了私心，想帮帮他。
就这样，双方看似一拍即合。
柳明霞带他们回到休息的地方，程小满和袁夫人与他们打过照面，正式入伙。
“娘亲，来。”程小寒没忘了自己的承诺，挥手招呼拉娘亲弯腰耳语。
众人不明所以，只见耳语后的柳明霞从包袱里取出两块馍馍和一点碎银塞进秦大妈手里。
“秦大姐，感谢您，送小寒回来，我都快急疯了，差点要下山去找，我要是一走，没准就和女儿错过了。”
“应该的，妹子这样倒叫我不好意思。”
秦大妈推拒，袁夫人也上前来帮柳明霞劝说，让秦大妈快收下。
几人还在拉扯，程小寒瞥见，络腮胡男人正和他媳妇交换眼神，那一家人看向馍馍和碎银子的眼睛都在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