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这是个什么东西？！”
柳明霞左手一个程小寒，右手一个程惊蛰，以为发生什么大事，急火火奔到门外。
目之所及不见来人，低头一看，才注意到自家小儿子正和一只长尾巴狗大眼瞪小眼。
乌漆漆的杏仁眼，一身橘黄色的毛，温亮柔顺，一眼就知不是农家人养出来的狗。
她哪里见过这品种，这辈子只见过土狗。
“这狗狗，是想进咱家的门吧。”程小寒疑了一声。
看架势，若不是程小满挡在门口与它对峙，那狗早就冲进门来。
原本就急得打转的橘色小狗，一见程小寒仿佛按下电门，嗷嗷叫了两声，对着她激动的挺起胸脯，后腿一蹬，两只前爪抱起，一通作揖……
看起来迫不及待又可怜巴巴。
这动作叫程小寒莫名想起舔狗二字。
程惊蛰见状，护犊子的一把挡住幺妹，生怕橘狗吓到幺妹。
少年老成似的担忧语气：“这狗会作揖，肯定受过训练，怕是城里哪个富贵人家走丢的，日后人家找上门来，没准还说是咱偷的。”
程惊蛰的话不无道理。
他们只是山野农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柳明霞也急忙挥手：“小满，这狗来历不明，把它赶走吧。”
就在这时，她家嘤嘤怪不干了。
“娘亲，小橘狗好可爱，留它几天行吗？”
程小寒嘴一撅，眼尾上挑，娇滴滴地请求。
“就算是谁家走丢的，我们又没亏待它，原主来找也说不上事儿，没准还得感谢我们。”
“娘亲，狗进家门，会旺，这不正是咱家要崛起的征兆吗？”
程小寒边说边扯着柳明霞的衣袖扭啊扭啊扭，柳明霞拿她没办法。
更别提，程小寒的最后一句，说到她心坎里。
刚才还一脸坚定地嫌惹麻烦的柳明霞犹豫了。
“要不留它几天？”程惊蛰也舍不得看幺妹这可怜表情。
“这狗脾气挺好，我一直挡着它，它都没咬我，”程小满附和道：“瞧，它还对着幺妹笑呢，估计和咱幺妹投缘。”
程家小福宝想留下它，还不是So easy！
柳明霞看看橘狗，转变了态度：
“也好，小满，你这几天先照顾它，等确定它不会突然发疯咬人再叫小寒靠近。”
儿子就是用来挡事儿的。
“得令！”程小满求之不得。
再看那橘狗，似乎真的听懂，开心的直摇尾巴，乌溜溜的黑眼珠盯着程小寒，像在感谢她。
程小寒也开心，家里多了新成员，以后她可以尽情撸狗。
狗进家门要旺，原只是随口一句说辞。
谁也没想到会一语成谶。
领小橘狗进门不过半个时辰，又有人敲门。
“娘亲，不关我事。”程小寒摊手道。
程家穷惯了，再买买买，她怕柳明霞脆弱的心脏受不了。
“今日怎么这么热闹！”柳明霞亲自去开门。
不多时，又一脸喜气地进屋。
“小寒，门外有位夫人，是来找你的。”
“还说不关你事。”程小满戳了戳幺妹的小脸蛋。
下一秒，小手就被大哥狠狠打掉：“收起你的爪子，别弄疼幺妹。”
程小寒不在意的对两个哥哥笑笑，亦步亦趋跟上娘亲。
她能猜到是谁。
果不其然，刚跨出院门，就看见袁夫人在丫环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袁夫人身形消瘦，看起来弱不禁风，但做派却是个爽快的。
见了程小寒主动熟络道：“总算找到小贵人家在何处，这几日可没少费事打听。”听声音仍有些气虚。
程小寒猜到她是为了何事，只是仍装傻似的盛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笑出小虎牙，假装惊讶：“是袁夫人呀！”
“夫人怎会找到这里来？有事吗？”
“我是和小贵人来谈合作的。”袁夫人开门见山地说。
一旁的柳明霞之前听孩子们说过袁夫人，她可是自家的大贵人。
当即，与自家幺女一对眼，将双手在洗的发白的褶裙上擦了几下，做了个恭请的动作：
“袁夫人，外头风大，进屋说吧，我去给你们沏茶。”
“麻烦嫂嫂了。”袁夫人回礼道，瞧了几眼面前破败不堪的院落，落落大方地走进院子。
柳明霞恭谨的在前面引路，袁夫人和身边娇俏的小丫鬟跟在她身后半步，最后是蹦蹦跳跳的程小寒。
所有人，都一脸兴奋。
实际上，细看程小寒，却能看出她笑意盈盈的眼尾正微微发红。
眼前的画面，实在让心思敏感的她不是滋味。
袁夫人一身绫罗，与娘亲走在一起，更显出袁夫人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贵，和她娘亲穷困潦倒的艰难。
一个是城中富贵的夫人，一个是质朴谨慎的村妇，一个是养尊处优的娇花，一个是山间坡地的蒲草。
程小寒暗暗发誓：财神来敲我家门，定要牢牢抓住。
袁夫人进屋后，环视一周，不免震惊。
小贵人竟然过得如此清贫，心里将原先与夫君商量好的价格默默又加了点。
落座，袁夫人抿了几口程家平时舍不得拿出来的陈茶后，道明来意。
她是来谈药材货源的，自从上次收了苍术后，便生了长期合作的心。
只是，还不等谈细节。
程小寒提议：想单独和袁夫人谈。
言下之意，娘亲和哥哥们，包括袁夫人的小丫鬟都不能听。
美名曰：商业机密。
柳明霞不懂什么叫商业机密，但幺女叫他们出去，她便领着儿子们先出去。
她一点也不担心幺女这个小机灵，会被谁骗了。
接下来的小半个时辰，窗户下，多了几个一字排开大小不一的脑袋。
奈何窗户纸的洞前两天刚被柳明霞给糊上，几人竖起耳朵也没听清。
柳明霞第一次恨自己太勤快。
直到程惊蛰和程小满早没了耐心，在院子里和小橘狗疯玩的时候，门才打开。
袁夫人牵着程小寒亲热的走出来，告辞时，更是对着程小寒抱了又抱，心疼和喜欢溢于言表。
看的一旁的柳明霞和两个哥哥醋味熏天。
袁夫人一走，程小寒就被娘亲拉到一边问情况。
一开始柳明霞很兴奋，可越听眉头越紧，直到听到若交不上货，要罚违约金的数额。
柳明霞脚下一软，差点昏倒：“我的乖！你怎么敢的啊！”
她仿佛已经看见一夜返贫的程家是如何地凄惨：“契约已经签了？”
“一式两份。”
柳明霞：……
“要不咱连夜跑路吧？”
半晌，柳明霞擦了一把额角的冷汗，似乎连路线都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