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称王。”青蕊轻轻说。
“熠鲮，不要靠近我了。”
靠近我的人，都死了。青蕊想。
寝殿很静，静的听见每个人的呼吸。
熠鲮心中的苦涩一圈圈的化开来。
他微微低头，平复了混乱的内心，最后，扯出一抹笑。
“律渊，我们走。”
脚步声渐行渐远，大殿又重新恢复了寂静。
“没事就退下吧。”
——————
锄濂和青蕊是在一个阴沉沉的清晨离开的。
城墙上，熠鲮双手撑着墙拦，目不转睛的盯着下方飞驰的马车。面色同天光一样阴沉，紧紧抓着墙砖的手，关节泛白。
这该是他此生最恨的事。
该怪谁呢？
怪自己有腔振兴妖族的雄心？怪自己做不出来强取豪夺的事？或者，他最该怪的，是自己来的太晚。
不———
他翻上城墙，朝马车追击而去。
马车出了城，走在空旷的草地上。
青蕊端坐在车内，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锄濂聊天。
“锄濂，麻烦你了，要跟在我身边。”
“你身上怀着主上的骨血，我一定要保护好你。”锄濂沉思道。
“你怀着孕，原可以不用去深山老林。”见车内人不语，他补充。
“主上在哪里，我就去哪里。”青蕊抚上肚皮，食指有节奏的一跳一跳的。
“我好累——锄濂，你会跟我一辈子么？”
锄濂拉着缰绳的手不知不觉的握紧。
“我的一辈子不长的，生下孩子，再将她托付给你，我就可以放心的了却残生。”
似乎是察觉到男人的为难，青蕊率先解释。莫名的讨好。
锄濂拉紧了缰绳，马匹慢慢的停了下来。
“你不修炼，不报仇了么？”
“报仇会比我和主上的孩子更重要么？”青蕊虚望着眼前，嘴角荡出一抹苦笑。
锄濂讶异，讶异过后是隐隐泛起的失落。
这样满心算计，不甘平庸的女人竟能为了主上的孩子，甘愿像落叶一样飘零。
“主上死了，我只恨自己死的太晚。”青蕊的声音，充斥着悲伤和落寞。
泽鹿，苍荛，心荷，卿音……都死了。是谁害了他们，她已经清楚了。
锄濂查到了那把弓的来源——钟城山的法宝。而钟城山又是司玄和扶摇刚开始修炼的地方。
这弓定是他动了手脚。
皇宫，魔界，修仙界都有司玄的人，她一个有孕之身，能做什么？
还有奚凤要刺杀自己的原因，结合她所说的话，再跟潇潇确认，很快就明白了。
怪不得，他说我有五分像她。
“不管我躲在哪里，司玄要想杀我，总能找过来的。我只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过一段安静的日子。”
“锄濂，你也不要去报仇了，好吗？”青蕊请求。
锄濂不语。闷闷的挥了一鞭，马匹又重新跑了起来。
马车没跑多久，又停了下来。
“锄濂？”青蕊疑惑的喊。
“我在。”锄濂回应，让青蕊默默安下了心。
“有个人拦路。”
“谁？”青蕊问。
话音刚落，就有人掀开车帘闪身进来。是熠鲮。
他刚坐下，就又有一人闪身进来。
“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吗？”锄濂端坐着，直视向熠鲮。
“没有。”熠鲮双手环腰，歪着头对锄濂笑。
还好马车够宽，青蕊暗想。
“既然你不想当我师父，我可以叫你青儿吗？”熠鲮热烈的眼神向青蕊射过来。
“叫我青儿的人，都死了。”青蕊垂下眼帘，冷冷道。
“我连3000年牢狱都不怕，还怕死吗？”他撑着下巴，望着青蕊，眼带笑意。
“那你知道司玄费劲心思一个一个的杀死我身边亲密的男人，是为什么吗？”青蕊幽幽的眼神射向熠鲮。
熠鲮的笑容渐渐凝重起来。
“他身边有一个正统的神女，他要扶她上位，他想要我的神识，我的命，所以会费尽心思将我和她赶向对立面。”
“这场游戏，我不玩了。”青蕊冷笑。
“熠鲮，你跟着我就会死。”她慎重的望向熠鲮。
“我，真的承受不了身边再有人死了。”
熠鲮烦躁的扶额思索。
“不，我要站你。哪怕死。”最后，他斩钉截铁道。
“我不管什么神女正不正统，你在我眼里就是神女，而且，你重情重义，又和我同为妖族。相信你我联手，定能振兴妖界，然后我们将天上那群神仙拉下台！”
“不可能的。”青蕊摇了摇头。
“姐姐也会站在我们这一边。”熠鲮劝道。“我保证，她不会再杀你了。”
六月的天里，青蕊打了个寒颤。
“她要杀我，杀死了我夫，我下一秒就要和她合作？”她不可思议的望向熠鲮。
熠鲮懊恼的一拍额头。
“姐姐现在信不过天庭，也信不过司玄，她只有我们这一条路，不会再耍花招了。”
“杀我一次，就能杀我第二次。”青蕊摇头。
“你就甘心这样灰扑扑的溜走吗？司玄将你害成这样，你竟什么都不想做了吗？还有，你也知道妖类饱受欺压的处境，难道你不想让妖族翻身做主人吗？何况姐姐想杀你，司玄想杀你，锄濂单枪匹马的，他怎么保护的过来？”
“我现在只想我死去的男人，我的孩子，什么也不想管。如果他们要杀一个手无寸铁的孕妇，我躲在哪里他们都会来的。”青蕊落寞的笑。
“留下吧，我保护你。”熠鲮放轻了声音。
“不。”青蕊蓄满泪水的眼望向熠鲮，迸发出坚决的光。
“难道我要看着杀我之人在我身边晃来晃去吗？”
“难道你就甘心去死吗？还有，司玄的计划是想集齐神石，我不知道他到底是要干什么，但是我知道若神石让他集齐了，我们妖族就永无翻身的机会了。”
青蕊慢慢睁大了眼睛。
“若是不拼一把，性命，后代都要拿捏在别人的手里，你甘心吗？”熠鲮慎重道。
“熠鲮。”青蕊的嘴角慢慢勾起一抹笑。
“你若真的想留下我们，那就杀了你姐姐。”
熠鲮震惊的望向青蕊。
“不然，就接受事实，放我们离开吧。”
“但是……她是我姐姐啊……”熠鲮迟疑道。
“她勾结天界背刺妖族过一次，就能背刺第二次。况且，以你姐姐的性格，她能甘心居于人下？”青蕊斜眼瞥向熠鲮，道。
“我的这把弓，可杀魔，自然也可杀神，你若拼了那一把，那我便随你拼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