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时候进去，什么时候出来？”林娜毫不废话的问道。
她这句话换做是陌生人听了，可能会以为她在询问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但是苏怜卿知道她是在问昨天晚上的事情，于是答道：“你凌晨零点26分进去，一点48分出来。”
“我进去了一小时十二分钟。”林娜思考着说，“对于我在里面的经历，有什么记录吗？”
“有的，不过暂时还不允许你看。”苏怜卿说，“我稍后会给你争取，不过还有一些问题。”
“嗯。”林娜点头，等待苏怜卿发问。
“有人举报，你和这些复制体之间有亲密关系？”苏怜卿虚着眼睛问道。
林娜冷汗一下子就出来了。
“谁？”她问。
“我相信你不是那种‘博爱’的人，但是在你手下工作的……”苏怜卿看了看手里的纸页，“6……12……31个人都在这条举报记录上签字了。”
林娜彻底慌了：“这……我什么都不记得。”
苏怜卿耸耸肩，“虽然这件事的原因有可能是拉帮结派，但你最好想办法搞明白你怎么得罪他们了。当然，如果最终证明他们没有说谎的话……”
苏怜卿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林娜：“你就得想办法好好解释了。”
林娜张了张嘴，最终低下头：“我会搞明白的。”
她刚刚意识到，如果苏怜卿开出那个颂罪天使形态的话，她还真不一定打得过。虽然恶魔对罪孽有很高的抗性，但冲击波、热量之类的次生伤害也够她受的。
“下一个问题。”苏怜卿坐回了椅子里，“嗯……等一下。”
林娜看见她拿着一支笔，在手里那叠纸上咔咔的划着一道道横杠。好像是读一行，划一句，速度超快。
她那漂亮的眉眼间逐渐的透出一丝怒意，划横杠的速度也逐渐加快。就在林娜以为她要开始撕文件的时候，她划横杠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
“唉……终于有一个能问的问题了。”苏怜卿说着抬起头来，“你对于被囚禁的【秩序】有什么想法？”
“她？”林娜耸耸肩，“我并不知道她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嗯，那看来这个问题意义也不大。”苏怜卿说着，眼睛顺着文件往下看去。她没有再继续划，只是一张张的看着，直到把最后一页也翻了过去。
“好吧，我们现在可以执行下一步了。”苏怜卿把纸往桌子上一放，“仪器检测你的精神很正常，我们去看一眼尸体吧。”
什么仪器？林娜虽然想了，但没有问出来。因为她手腕上的黑色镯子已经咔哒一下松开了。林娜站了起来，觉得自己头有些晕。
苏怜卿走过来，左手轻轻贴在了林娜的后背。这让林娜心情好了一点，但头痛依旧。
她们走到了房间的门口，机械门应声打开。两人走进了隔间，机械门在她们身后关上。
就在这一瞬间，林娜觉得苏怜卿把什么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她看都没看一眼，因为前面的门立刻就打开了。一小队士兵正在那里等待着，他们都拿着造型相当科幻的步枪。
林娜知道，这里面不是骨钢弹，就是粒子束武器，或者电浆枪一类的玩意。这东西如果给她一支，她倒也能拆开再装回去；但让她设计一支，她弄不出来。
她和苏怜卿跟着这队士兵往前走去。她们左拐右拐，上楼又下楼，林娜凭借着恶魔的智商，勉强分辨出她们正沿着一个螺旋形往基地的中心前进。
而且这个螺旋形可真大啊，就算整个基地都是一个建筑，那也差不多相当于一个街区了。幸亏她们大多数时候都是在乘坐电梯和代步传送带。
林娜回忆了一下走过的路，完全没有什么捷径。大概这基地这样设计，就是为了尽量延长某些东西往外闯的路径吧？
她们整整走了半个小时才到。这一路上林娜经过了各种工作区和休息区，里面都只有寥寥几个穿白大褂的人。
终于，士兵们停了下来。林娜看到前方是一条走廊，走廊的两边分布着一些落地窗，每个落地窗后都是一个房间。
“墙壁上有编号。”带头的士兵这样说了一句，就退开了。
林娜忍不住又皱了一下眉毛。他们在警惕着自己，但又不能跟着她进入这片区域吗？
不过也无所谓。林娜发现苏怜卿跟着自己往前走，于是心情安定了不少。
她们正式进入了那条走廊。林娜往两旁望去，发现这些落地窗后的房间布置都和她自己的宿舍相同。
每个房间里都有着一个白衣少女。其中两个正在床上安安静静的睡着，另外一些有的坐在椅子上，有的则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林娜看到这些房间一共正好有十个，每个少女长得都——
不！一！样！
林娜记得第一次见到妮娅的时候，她说天痕复制了几百个她。当时，她给林娜展示的时候，那些少女都和她自己长得一样。
但是林娜看到，这些少女虽然皮肤都很苍白，但大多是黑发黑眼。其中1号和4号头发是金黄的，只有3号是白发，也只有她和妮娅长得完全一样。
而其余的复制品，她们的长相对林娜来说都是完全陌生的。
林娜停在6号的房间前。
她的表情果然很安静，但她的姿势令人毛骨悚然，因为她是跪在地上的。
她双手交握在胸前，双腿并拢跪坐，身体右侧对着窗户，低头闭眼，像是在祈祷。
林娜注意到她似乎咬着自己的嘴唇，于是趴到窗户前仔细打量。仔细看来，6号嘴唇微微有些发紫。
然而和这个细节完全不符的是，她眉毛舒展，嘴角和眼角都带着笑意。
其实最值得描写的是她的身后。粉色和蓝色相间的尖锐晶体从她的背后生长出来，刺破了皮肤，刺破了衣服，交错延伸，隐约形成了一副巨大的晶体翅膀。
这副翅膀看起来十分沉重，形状也不完全规则。左翼比右翼长了一截，右翼顶部又比左翼高。从翅膀的根部流出的血迹，染红了6号背后的衣服和一小片地面。
这对翅膀的底端撑在地面上，使6号即使死去也仍然保持着跪坐的姿势。林娜猜想她的体内也被这种晶体贯穿了，才让她永远保持在了这个动作。
所以，现在的问题是：6号为什么要以这个动作死去？
她看到了什么？
还是……听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