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稍显冗长，助理见姜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上的挂坠，大约是怕她觉得闷，轻声提议：“大小姐，要不要我带您和虞先生在公司里转一转？”
公司群里早已炸开了锅，消息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个不停，都在悄声议论“大小姐和虞先生一块儿来了”，字里行间满是按捺不住的好奇。
姜冉见助理频频抬腕看表，便知他大约另有安排。
姜冉还没来得及应声，助理已将通行证件递了过来，语气透着妥帖的周到：“大小姐，一会儿我还有些事要处理，您和虞先生随意逛逛，有需要随时叫我。”
至于这“事”究竟几分真——他飞快地瞥了眼虞城白，对方虽没说话，可那微微放缓的脚步、落在姜冉身上的目光，早已将心思写得明明白白。助理心里门儿清，人家小两口正想独处，自己这碍眼的灯泡，自然该识趣地闪退。
楼道里撞见几个假装路过的职员，都识趣地放轻了脚步，只敢用余光悄悄瞟着，没一人敢上前打扰。
虞城白低头凑近她耳边，气息带着微凉的薄荷香轻轻拂过：“我每次来，她们都这样。”
想靠近，偏又紧张得往角落躲；或是低着头匆匆掠过，转身后却在远处攥着衣角雀跃——那份藏不住的欢喜，像初春枝头的嫩芽，怯生生却又鲜活，他其实都看在眼里，心里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温和。
姜冉回头望了眼那些悄悄张望的身影，侧头问他：“要不过去打个招呼？”
他爱粉丝，姜冉知道。所有粉丝都知道。
虞城白却只是温柔地摇了摇头，眼底漾着浅浅的笑意，带着点不欲被打扰的纵容。“下次吧，今天只想陪你。
路过中层办公区时，摄影棚的门正敞着，暖黄的灯光漫出来。作为代言人，虞城白来拍物料时，一进棚常常就是一整天，打光板的影子在墙上晃，他却总能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笑意，专业得让人挑不出错。
窗口，一位相熟的摄影师见了他，扬声笑问：“虞大明星？我刚还以为眼花了呢！今儿排了拍摄？”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确定——排期表上分明没这一项。
虞城白唇边漾开浅淡笑意，摆了摆手：“今日是来玩的，暂不工作。”
话音落时，目光已温温柔柔地转向身侧的姜冉，像是怕她被冷落般，带着自然的偏护。
摄影师这才留意到旁边的人，恍然颔首：“大小姐也在。”
“什么叫‘也’？”虞城白眉峰微挑，语气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较真，仿佛这字眼怠慢了谁。
姜冉：你会抓重点。
“虞大明星怕是还不知道吧？”一位摄影老师笑着插话，“这几年大小姐在凉城时，您每年年底来公司的那几天，她其实都在这儿。”
不过是悄悄来的，知情的没几个人。
冉总和姜大小姐母女，关系向来算不上亲厚。姜冉肯主动露面见母亲，说起来，多半还是因为虞城白的缘故。
原来竟是这样？
虞城白望向姜冉，眼底掠过一丝怔忡，随即化为轻浅的疑惑，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怅然：“那怎么……以前从没见过你？”
他竟从未察觉，那些埋头工作的日子里，有双眼睛在悄悄望着他。
那会儿虞城白在棚里忙，她便安安静静在二楼的看台待上一会儿便走了。
“我们组里新来的小姑娘见过几次，还跟我说‘大小姐原来也追星啊’。”一位摄影老师笑着回忆，又自己摇了摇头。“我当时就说‘哪能啊’——你是没瞧见，她坐在那儿看你，眼神平平静静的，半点不像粉丝见了偶像的激动样。”
可谁能想到，那份看似平淡的注视里，藏着好几年的悄悄惦念。
姜冉耳尖泛起薄红：你们当着我的面蛐蛐我真的好么？我不要面子的？
虞城白瞧着她微垂的眼睫，指尖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带着安抚的暖意，小姑娘脸皮薄，这是害羞了？
“你们先忙，我们继续转转。”
姜冉没说话，只是在转身时，悄悄往他身边靠了靠，指尖不经意地蹭过他的袖口，像只被戳中心事、往人怀里躲的小猫。
……
见到冉舒一，瞧着与往日并无二致，只是眼底藏着几分掩不住的憔悴——想来是刚经历丧子之痛，那股钝重的哀伤像薄雾般裹着她。
“小冉总。”
“我姐呢？”冉舒一抬眼，目光在他身上顿了顿。
“她出去了。”
工作上仍是老板与代言人的关系，私下里却即将多一层牵连。在办公室坐定后，冉舒一先开了口，语气平静却带着探究：“我姐喜欢你，我不意外。你们能遇在一起，还要结婚，我确实是没想到。”
虞城白心里暗忖：是吧，我也没想到。
“正式认识一下，我是冉舒一。姜冉同父同母的亲妹妹。”她说这话时，目光平静地落在对方身上，语气不疾不徐，既带着初次介绍的礼貌，又隐隐透着几分属于家人的郑重。
姜冉拎着两杯奶茶推门进来时，一眼就瞧见两人在沙发上有说有笑，眉宇间的熟稔劲儿全然不像当时过来服装打板时那般客气。她脚步顿了顿，挑了挑眉，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意外。
“你们在聊什么？”
虞城白抬眼看向她，笑着答：“在说你们小时候的事。”
“没想听到好多趣事。”虞城白抬眼看向她，眼底漾着笑意，语气轻快：“在说你们小时候的事呢。”
“倒是听了不少有意思的。”他补充道。
姜冉立刻转向冉舒一，开口语气带着点警惕：“你又在背后抹黑我？”
冉舒一挑了挑眉，回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姜冉麻利地给奶茶插上吸管，转手就往冉舒一嘴里一塞，带着点嗔怪：“闭嘴吧你。”动作自然熟稔，是只有亲姐妹才有的默契。
说完，她转过身，将另一杯递到虞城白手里，随即自然地挨着他坐下，沙发轻微陷下去一块，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了不少。
虞城白低头瞥了眼奶茶杯上的标签——三分糖，常温。
他从未对人言明过这些偏好，龙飞刚跟他的那两年都记不太准，她却像刻在心里般。
或许，便是亲如妹妹，也未必能看透姜冉。她的温柔从不是刻意堆砌的讨好，而是这般浸润在日常肌理里的细腻，不着痕迹，却精准妥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