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星海不同,道藏海显得十分空旷,只有一波又一波的浪潮来回起伏。
那不是如同海浪的翻滚,而是能量的涨落。
在一片灰蒙之中,一点灵光乍现。
整片星海被灰雾填满,如同混沌,在这混沌的雾气深处,一头凶兽在发出低吼。
声音以超越光的速度蔓延在道藏海,被波及的所有生命在同一时间立马失去思维,整片大脑陷入混沌状态。
属于厉空羽的破极之劫降临,用向世界宣告的方式诞生。
此劫之恐怖,仅靠影响就让所有生命的思维陷入混沌。
《庄子·内七篇》最后一篇《应帝王》以浑沌之死为结束。
[南海之帝为倏,北海之帝为忽,中央之帝为浑沌。倏与忽时相与遇于混沌之地,混沌待之甚善。倏与忽谋报混沌之德,曰:“人皆有七窍,以视听食息,此独无有,尝试凿之。”日凿一窍,七日而混沌死。]
此劫甚玄,勘破此劫者,有破世界之机。
随着蕴星河注目看去,这一劫若渡过,那么厉空羽相当于提前体验了一次世界级是如何突破的。
六阶世界,纵使宇宙寂灭,他们也能等待下一个宇宙的诞生。
或者说,他们就是下一个宇宙。
雾气蒙蒙,也影响到了楚天风,但同样也是一种机会。
一场给所有被波及生命的机会。
勘破混沌,便能明悟自我,实现自我升华。
人生于混沌,自我意识在知与不知之间。
少时幼子,何时开悟,万众不明,以为一点灵光注入。
谓之:七窍开,混沌死。
人开七窍,认知万物,混沌便死。
而混沌生养意识,开七窍如鸡子破壳。
又有:
南方之帝为倏,北方之帝为忽。
南北者,对立也,倏忽者,短暂也。
而人至年少,以为我之为我。
南北二帝,为知识与认知,我为混沌。
二帝感其恩德,为混沌开窍。
七窍开,而混沌死。
又至中年,二帝为固与执。
固与执,以为好意,暗中为混沌开窍。
然七窍开,混沌死。
人生在世,南北二帝为心与身,意为混沌。
其中身为欲,心为德。
欲在于放纵,德在于克制。
两者常在意中相交。
意接纳两者,身心有感于此,谋报为意开窍。
七窍开,则意死。
修行在世,南北为得与失。
人被得失所谋,身心所制,认知所限,便被二者所控。
混沌便死。
唯有被中央之帝所掌,混沌方生。
灰雾中的凶兽庞大,幽远,与其交战厉空羽占不了丝毫便宜。
虽然一枪穿破世界,却陷于宇宙,在那幽远浩瀚中,厉空羽忽觉己身之渺小。
山虽高,却有顶点,虽无路,却有崎岖。
可天空之上呢?
幽远的宇宙看不见终点,全力一击只有些许波澜。
无力之感涌出,那是生命对于宇宙的绝望。
这下厉空羽总算知道为什么有破极之物,能破极者依旧寥寥无几了。
厉空羽缓缓吐出一口气,没有路,那就造一条路出来就好了。
而对于修士来说,最好的路是什么?
自然是自己的道基。
道是自己对世界领悟的延伸,自然也是破开混沌最好的武器。
凿七窍灭混沌。
道基所化的阶梯没入灰雾,一如厉空羽第一次攀登高峰的云雾般不可计数。
但只要有了路,那么就必定有尽头,他所做的无非是重走自己的路,再一次登上顶峰。
这是一场对于意志的考验,也是对于自我的检验。
在破极之路上,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当厉空羽踏上第一级阶梯时大道鸣音。
一声响破开陷入混沌的人。
而此刻楚天风的身躯也重构完成。
只不过他并未恢复到凝道境,显然先前所经历的一切将他的三观完全撕碎,心中也对奔流尊者的道产生了厌恶。
虽然他亲眼看见了奔流尊者的下场,但那远远不够,他要亲手杀了奔流尊者。
只为再无后顾之忧。
楚天风对着蕴星河恭声道:“再造之恩,没齿难忘。”
说完楚天风对着蕴星河叩首一礼。
蕴星河坦然受之:“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救你吗?”
楚天风不解,蕴星河解释道:“有一个故人希望我帮他找个传承者,不知怎么的,我觉得你特别合适,所以就顺手救了。”
楚天风对于蕴星河的解释显得很懵,就只是这么简单吗,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就只是为了这个。
楚天风有些理解了,至少蕴星河是一个很讲承诺的人。
于是他行了一个拜师礼。
“请前辈传道。”
蕴星河点了点,手中出现一卷发着微光的玉简。
楚天风高举双手接过。
拜师玉清天,求学黄老道。
玉简上刻有草书《太清元道真经》六个烫金文字。
玉简化作流光飞入灵台,楚天风再次叩首一礼。
蕴星河再一张手,另一卷玉简出现。
看着这一枚玉简,楚天风有些疑惑:“太乙劫天录?”
他的疑惑在于这名字给他的感觉并不像玄门正宗。
蕴星河点头道:“对,这是你师尊让我特意给你的。”
说着蕴星河露出一抹笑容:“他说总要给你开点东西,不然就落后别人太多了,他的理念并不是让你将道教发扬光大,而是如水般浸入万物。”
楚天风深思其中的意思:“大道亲水,又要我浸入万物。”
说着他眼神一亮:“我似乎懂了。”
蕴星河笑着开口:“悟性不错,但不要受困于一道。”
楚天风问道:“何为一道?”
蕴星河伸手指天:“一道是指自己所领悟的道,每个得道的人都觉得吾道最高,从而无视别人的道,所以便会受困于一道,那时究竟是人得了道,还是道得了人?”
楚天风拱手一礼:“多谢前辈解惑。”
见此,蕴星河继续说道:“一道还有一个意思。”
“你说三千道究竟有多少道?”
楚天风答曰:“三千指虚数,意为无穷之数,但前辈既然这样问,那么必有深意,我想那就是只有一道。”
“可不知这一道何解。”
蕴星河甩出折扇,上提四个大字:天地无应。
折扇落入楚天风手中,蕴星河说道:“道有千万条,却止于一道,这一道便是指宇宙本身,正如世间道路万千,却不过是一条路的延长与变化。”
“道无高下,万千条道便是万千个人的对于宇宙的理解,他们虽相似却始终不同,学习他人的道只是为了获取知识。”
蕴星河出现在楚天风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修行之路,最忌讳有偶像,以你的心思应当知道我的意思。”
楚天风执弟子礼:“多谢前辈教诲,我不敢忘。”
蕴星河语气一转:“也别有压力,至于你的道号自己去想,还有就是你这师承是可以娶妻的不用担心让你了却红尘。”
楚天风点头,盘腿坐下,双手结印在小腹。
半月有余,厉空羽凿窍有六,楚天风也开始苏醒。
而不怀好意的人的也开始靠近。
在道藏海一波浪潮过后,远处星空闪动点点繁星,光芒大放间,繁星化作人影,距离蕴星河百万公里外。
这个距离对于修士来说已经是极近的距离了,哪怕是万物境修士,也可以凭借遁术在三秒内靠近。
更别说处于三阶的凝道境修士了。
人一多,人们便自信起来,更多的其实只是想看看热闹,顺便借此感悟一下大道,体验破极之劫。
所以一直未有人出手,因为他们也怕厉空羽破极出来后找他们清算。
尤其是其中的高手,能感觉到厉空羽是顺便突破凝道境。
但终归只是万物境的破极,虽然稀少,但大势力中并不缺乏。
因此,他们虽忌惮却并不恐惧。
就在这种场景中时间悄然而逝,直到一艘飞舟自远方而来,一出现楚天风便紧皱眉头。
很强烈的恶意,对方的规则差点怼到他的脸上,一看就是刚突破不久。
飞舟消失,一群人出现,雷古空看着远处渡劫厉空羽露出残忍的笑。
嘴边的戏谑难以忍耐,抬手间一道雷光射出往渡劫的厉空羽轰去。
跨越星空,转瞬而逝,携带规则的一击远超光速。
然而雷古空嘴角还未翘起那道雷光便蓦然消失。
见此情景,雷古空眼睛微眯,抬手勾了勾示意身后的人。
后面的人知晓了他的意思,于是有两人当即走出,他们都是万物境九重的修士,自信彼此配合间哪怕是极境也不是不能交手。
两人一左一右,场域的无形波动将楚天风笼罩。
不怀好意的两人信誓旦旦的动手,一人身化光线,一人化作雷霆。
两人神识死死锁定着楚天风,因为速度过快所以他们的攻击很简单。
但简单也不是寻常修士能抵抗的,这就是他们天赋给予自身的自信。
光一秒而至,雷霆稍落后,聚集能量的光束射出,楚天风偏头躲过。
雷霆闪动占据四方化作雷网将楚天风周身封锁,而光束与雷霆再次袭来。
看起来避无可避。
两人很谨慎,并未近身战斗,而他们的天赋也适合远程战斗。
而见此一幕都楚天风只是轻轻笑了笑,他一路搏杀至此,什么样的的战斗没经历过。
只在刹那,手中闪过规则之力,一把抓住光束与雷霆,接着浑身用力一扯雷霆化作的雷网破碎,光束则被他当做长矛扔出。
被规则之力加持的光矛,以远胜之前的速度射出,两人身躯紧绷,神色慌张。
速度太快了,根本躲不开,于是两人立马身化光芒与雷霆,这样哪怕面对被规则加持的光矛也无法一击杀死他们。
察觉到两人的意图,楚天风只是对着两人虚握,那原本穿过两人的弯曲光矛化作光束缠绕。
楚天风用力一拽两人被扯得向他飞来,而在这时楚天风的神识也依旧没有放松,始终注意着远处的雷古空与两个凝道境修士。
直到两人离楚天风仅有十公里时,雷古空才示意他身后的凝道修士动手。
一时间,空间忽然变幻,两个领域彼此联合间压下,新的规则充斥在天地间,那两个凝道境修士如同天神般散发微光降临。
一出手,狂雷怒吼,宛若一颗星球般庞大的雷球落下,耀眼的雷光让人双目流泪,从中散发的威势让人心生恐惧。
雷霆入化,尽化杀伐。
“雷道—苍雷九道—玄冥杀劫。”
广阔如渊亦做海,幽远无尽亦做冥。
雷球未至,滔天雷海就已降临,充斥在星空中的巨大雷海,在领域中翻滚,头顶都雷球瞬间砸落。
楚天风嘴角露出笑容,对方两人是凝道境九重的修士,他现在不是对手,但,胜负亦是未知。
“太乙劫天录—虚相劫。”
所修太清元道真经敕令神明。
楚天风闭上双眼,声若天宪。
“有请,道教第一护法神,太乙雷声应化天尊。”
“王灵官。”
结印在前,楚天风双目陡然睁开,身后法相拔地而起,金甲赤袍,白面三眼,手持钢鞭。
众人闻声赫赫,心生恐惧。
两人见之顿感威胁却惊惧道:
“你这小儿莫要唬我,我玄黄界何曾有过什么太乙雷声应化天尊。”
另一人也是强提一口气道:“我等都未曾听说过有这位天尊,想来定是你虚张声势。”
色厉内荏,两人虽然不相信有这位天尊,却依旧不敢对其放肆。
楚天风只是一笑,结印拍出,法相踏空而出,一鞭往两人打去。
两人不敢接招,只得一路逃窜。
楚天风嘴角含笑,心中畅快,虽然他能感觉到自己应该另有机遇,但怎比得上这个。
太乙劫天录的虚相劫很简单,就是让这个世界并不存在的神明出现,正如他们说的一样,这个人世界并不存在这么一位天尊。
哪怕是联盟的天道也只不过是在慢慢构建一个天庭,所以太乙雷声应化天尊还未出现,可虚相劫却可以让其法相出现。
让其延续在原本世界的地位和力量出现,涉及到的一整个神系。
也就是说,太乙雷声应化天尊是道教第一护法神,那么在这里他也是依旧保持着这份地位应有的力量。
在原本天地占据多少份力量,那么在这里也就占据多少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