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气氛，一度有些凝滞。
女帝皱眉看着跪在地上的苏柯，正欲开口，房门忽然就被打开了。
脸色苍白的薛维曦从房内走出，跪在了苏柯身边。
“陛下，臣夫有内情禀告，求陛下恩典，屏退左右。”薛维曦叩首，恳求道。
萧长缨一见薛维曦出来了，还跪着说这话，马上就跪地也求女帝道：“臣恳请陛下屏退左右。”
女帝其实不太想插手苏家的事……她也没打算问的。
但此刻萧长缨出面了，她便轻咳一声，点了头：“好。”
随后便手一挥，“除了朕与长缨之外，所有人退至将军府门口等候！”
这意思就是，连皇家暗卫都要‘滚’出去了。
“是，陛下！”
女帝带来的几名太医，以及大内侍卫，内侍等等，全都迅速退了出去。
连带着暗处的九灿和另一名皇家暗卫，也都悄无声息离开了。
“柯姐夫，你不用怕，陛下是位开明的帝王，若是有什么内情，你跟陛下解释一下就行了，陛下不会怪罪你的。”萧长缨见薛维曦和苏柯都跪在地上，有些心疼。
这可是砚冰的姐姐姐夫啊。
她最懂爱屋及乌了。
结果，另一边，苏砚冰也跪下去了。
“你跪什么？快起来！腿不要了？”萧长缨这下子彻底捺不住心疼了，连忙伸手去扶苏砚冰。
苏砚冰忍着哽咽，轻轻摇了摇头：“我是苏家人，姐姐姐夫都跪着，没道理我站着。”
“……”萧长缨顿时看向女帝。
女帝有些无语——关她什么事？她可没让苏家人下跪。
但女帝还是很给萧长缨面子地一挥手：“都起来回话吧，弄得朕好像是什么暴虐帝王，随时要杀忠臣良将的头一样。说到底你们这也是家事，朕不会太过干涉的。”
不就是苏大夫郎不能生育吗？
那估计苏家嫡长孙女不是苏大夫郎生的，听说这苏柯也没纳侧，那说不定那孩子根本就不是苏家血脉。
苏柯和薛维曦遵旨起身，妻夫二人因女帝的温和，脸色好了一些。
只是眼下这困局……
苏柯偷偷瞄了一眼自己的弟弟，见萧长缨正扶着他起身，心下又是宽慰又是酸涩——她如何能不知长缨对她弟弟是真心呢？可念念是弟弟拼了半条命生下来的，弟弟也不愿念念受委屈啊！
她早就和维曦说好了的，如果将来长缨愿意的话，就把念念放在她和维曦名下当嫡女养，将来挣个军功是一样的，不比当侯府世女差。
如今长缨又让出了世女之位，那就更与她们之前的打算不谋而合了。
但眼下太医诊出了维曦天生闭精不能生育，念念的身世就必定要给一个交代……她怎么敢欺瞒女帝呢？
可一旦真相大白，念念就成了被人嘲笑的非婚生女……弟弟一定会很心疼，很难过。
正在苏柯绞尽脑汁地想着该如何跟女帝说念念的身世时，一旁的薛维曦朝女帝微微欠身，轻声说道：“陛下，今日之事，皆因臣夫而起，耽搁了陛下的时间，臣夫十分抱歉。”
“无妨，朕今日没有政务，所以才来将军府看看的。”女帝此刻已经在内侍搬来的座椅上，坐了下来，便温和地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陛下宽宏大量，臣夫感激不尽。”薛维曦顿了顿，接着说道：“京城皆知，臣夫过门第三年，便为妻主诞下了一位嫡长女，如今太医诊出臣夫身子有恙，臣夫也不敢欺瞒陛下，臣夫与妻主如今的长女苏念，她其实是……”
苏柯、苏砚冰不约而同地握紧了双手。
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萧长缨有种奇怪的感觉，但她并未多想，此刻也只是专注地看着薛维曦，不知道苏念到底身世如何。
“苏念她其实是臣夫一个手帕交的女儿，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所以他不得不寄养在臣夫与妻主名下。”薛维曦低眸，轻声道。
女帝听言，神色微讶，半晌才忽然像是想到什么，顿时眉头一皱：“她是无母无父的孤女，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你们武将之家，素来仗义热心，但可不要被人利用着给骗了。”
显然，女帝是担心苏念的母父有什么不对劲儿，骗了苏柯和薛维曦。
毕竟现在南阳可是有不少百越奸细的。
薛维曦闭了闭眼，他本是想着，如此说法，也不算欺瞒女帝。
但谁知，女帝出于对苏家的爱护，又追问起了苏念的母父。
“她母父均在，只是……因家中高堂不同意，所以……尚未成亲。”薛维曦只好如实说道。
女帝一怔之后，继而沉脸：“荒唐！”
薛维曦急忙跪下了：“臣夫失言，陛下恕罪。”
苏柯也连忙跟着跪下了。
苏砚冰想跪的，但被萧长缨紧紧扶着手臂，挣脱不了。
女帝在前，他也不敢过于挣扎闹出动静。
“你没有说错什么话，但你和苏柯乃定国将军府的嫡长女、嫡长女夫，岂可在自己还没有女嗣的情况下，替这种未婚生女的小女男养女儿？此等荒唐之事传出去，像什么话？你定国将军府的家风何在？”女帝眉目很是严厉。
女帝一番话，令苏砚冰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果然……在陛下看来，未婚先孕、甚至未婚生女，都是极度有辱家风的。
定国将军府尚且会因此事蒙羞，那皇室就更不用说了。
苏砚冰垂眸，心下苦涩阵阵。
苏柯和薛维曦心里也不好受，她们没想到女帝对这种事这么反感——那若是女帝知道，苏念其实是砚冰给长缨生的，而且是在长缨已有夫郎的情况下，岂不是要彻底认定，她们苏家毫无家风吗？
“你们母亲可知晓此事？”女帝冷声又问。
她的忠臣良将，岂可受这种委屈呢？
“……知晓。陛下，母亲与念念的母父渊源甚深，所以母亲同意了此事。”这回，是苏柯回答的。
苏飞瑜的确知道啊，而且也的确和萧长缨、苏砚冰渊源甚深啊。
她可没欺骗女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