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听了魏大宝的吩咐再次站好。
魏大宝便正式的说道:“起灵!一启灵,家门兴旺。”
在场的几十上百人闻言,都跟着齐声复述:“一启灵,家门兴旺。”
“二启灵,子孙满堂。”
众人再次复述。
“三启灵,福寿安康!”
“三启灵,福寿安康!”众人的声音,在这灰蒙蒙空荡荡的天地之间,响彻云霄。
魏大宝最后说道:“今日起灵, 大吉大利 !”
事先定好的村中几位抬棺匠依次站好,半蹲下身子,随时做好了准备起灵。
魏大宝见状便再次高声道:“孝子扛幡,向前引路!众亲好友, 起——灵——喽——!”
这一嗓子喊出,在场的亲友们瞬间忍不住泪水,倾泻而下,哭声混做一团。
魏佑良在魏大宝的引导下摔了陶盆,哀乐响起,在这悠悠的天地间回荡。
送灵的队伍一路朝着小山而去,浩浩荡荡,风风光光,十分壮观。
抵达山上,墓穴已经挖好,将灵柩下葬的一刻,卫诺和凌昀尖叫着嚎啕大哭,冲了上去。
“魏爷爷.......太公......”
大家见状连忙拦住了二人,几名女眷抱住两人一边哭泣着一边安慰着她们俩的情绪。
秦艽因为怀孕,凌游劝她别上山,可她却依旧固执的来到了山上,在母亲常文锦的搀扶下,望着远处的人群悲泣。
常文锦叹了口气:“你魏爷爷是寿终正寝,人嘛,总有这么一天的,好孩子,为了腹中这个孩子,你也不能再哭了。”
一个多小时之后,棺木入土,泪落无声,黄土一寸寸覆盖,仿佛关于魏书阳这个名字的人生,也从此便被埋葬,从此阴阳两隔,再无归期。
最后一锹土,是凌游扬下的,凌游知道,从此魏书阳长眠地下,而他站在风中,再也不知该向何处告别。
大家看着那新起的小土包,多么希望,悲伤也能一起埋葬。
中午,村里的男女老少都来了三七堂,在几个邻居家的院子里,支起了炉灶和桌子,村民们齐上手,做饭的做饭,帮忙的帮忙。
客人亲友们吃了午饭,陆陆续续的便告别离开了。
一直忙碌到下午即将傍晚的时候,人才大部分都散去了,只留下了亲近的家属亲友。
凌游这几天,几乎没有睡过一次囫囵觉,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好困,他好想好好的睡一觉,仿佛睡醒之后,那个白胡子老头,就会坐在三七堂的院子里,捋着胡子,抱着猫,狗狗趴在他的脚下,在树下小憩。
这一觉,凌游做了一个梦,梦中凌广白和孙雅娴坐在三七堂的正堂里,魏书阳拎着大包小裹的进了院子,笑呵呵的喊着:“林原,孙雅娴,我来了,你们也不说出来接接我?”
孙雅娴笑着走出门,见是魏书阳,便讥讽的笑道:“哟,你魏大胡子还知道来找我们呢。”
魏书阳将手上的行李一放,走了过去:“我来晚了,晚上吃饭喝酒,自罚三杯就是了,你这老太婆,怎么还是这么咄咄逼人呢。”
走进正堂之内,凌广白正坐在诊桌后面用毛笔写着药方,抬头瞥了一眼魏书阳,却没有说话。
魏书阳大步走来,坐在凌广白的桌前,敲了敲诊桌问道:“你个老东西,没见着我来啊?”
凌广白轻哼一声:“我的福都让你给享了,现在你还跑我这得了便宜还卖乖,我乐意搭理就怪了。”
魏书阳听后更得意洋洋了,翘起腿仰头笑道:“小游的婚礼,你没参加着吧?我参加着了,人家小两口,给我敬的茶。”
魏书阳得意的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小昀的婚礼,你还是没参加着吧?他们小两口,也是给我敬的茶。”魏书阳嘿嘿笑着,故意气着凌广白。
凌广白虽然面上不露痕迹,可写字的笔都加重了力度,显然被魏书阳给气到了。
这时,孙雅娴走了过来:“我那对手镯,孙媳妇和小昀都戴上了?”
魏书阳一笑:“我办事,你还不放心?”
孙雅娴先是撇了撇嘴:“就你?咱们三个里,数你不靠谱。”
接着,孙雅娴却是笑了起来:“不过啊,戴上了就好,戴上了,我这份心意,就没白费。”
魏书阳随即环顾左右,站起身问道:“我住哪啊?”
孙雅娴一指堂外的西厢房:“住那,给你留着呢。”
魏书阳顿时吹起了胡子:“我以前可是住这的。”魏书阳指了一下正堂的卧房。
孙雅娴朝凌广白努了努嘴:“他来的早,这屋啊,早就被占上了。”
“那我住东厢房。”魏书阳背手说道。
孙雅娴淬了他一口:“想得美,你住那,我住哪?”
说罢,孙雅娴一转身就走了。
凌游在梦中走进了小院,看到走出门的孙雅娴,他打了声招呼,可孙雅娴却看不到他,他径直走向正堂,就见魏书阳正坐在凌广白的身前喋喋不休的说着,凌广白虽然不应话,可却都听进了耳朵里。
当魏书阳喝了口水润润嗓子的时候,凌广白还抬头对他说:“你接着说啊。”
“我这不说着呢嘛,口干舌燥的,不得喝口水啊。”魏书阳吹着胡子。
“讲一半不讲了,要不然你就什么也别说。”凌广白说道。
魏书阳撸了撸袖子:“你个老家伙,你死性不改啊你,什么狗脾气。”
凌广白也不示弱:“我养大的两个孙儿,最后让你白捡去享了这么多年的天伦之乐,我说你两句,怎么了?”
两个老顽童接着便斗起了嘴,凌游上前去劝,但两个老头却看不见他。
这会儿,孙雅娴快步进了屋,上前劝了起来,这才把两人分开,但没过一会儿,三人面面相觑着,却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会儿,凌游醒了过来,眼泪已经把半边枕头都阴湿了。
看着黑洞洞的房顶,屋子里黑漆漆、静悄悄的。
凌游知道,人走的时候,不是最难受的,最难受的,就是这一刻,当安静下来,想到思念的人时,才最为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