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被粗暴地推搡着,穿过一道又一道沉重的闸门,深入监狱内部。
空气中的气味变得更加复杂,消毒水的刺鼻、霉菌的腐朽、还有若有若无的血腥和绝望的气息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灯光昏暗,只有紧急指示牌散发着幽绿的光芒,勾勒出冰冷金属墙壁和栅栏的轮廓。
这里与码头和指挥中心的“虚假正常”截然不同,到处是战斗留下的痕迹——墙壁上的弹孔、干涸发黑的血迹、被暴力破坏的牢房门。
偶尔能看见角落里蜷缩着的、目光呆滞的囚犯,他们对这支队伍视若无睹,仿佛已经失去了所有生气。
但也有些囚犯隔着坚固的牢门,用充满恶意和贪婪的目光打量着新来的“猎物”,尤其是叶彤等几个女性,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看什么看,滚回去!”押送的光头男人不耐烦地吼了一声,那些囚犯才悻悻地缩回黑暗之中,但那些目光依旧如芒在背。
徐楠紧紧挨着叶彤,身体因为恐惧和愤怒而微微发抖。
詹千雅嘴角的血迹已经凝固,她眼神凶狠地瞪着每一个试图靠近的囚犯,像一只受伤但绝不屈服的小兽。
詹百雅则相对冷静,目光不断扫视着周围的环境,似乎在记忆路线和可能的藏身点。
雷烈脸色铁青,努力维持着平衡,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重,颈环的存在让他不敢有任何异动。
兔苇则一直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苍白的脸色显示她同样处于极大的恐惧中。
叶彤是看起来最平静的一个。
她低垂着眼睑,仿佛对周遭的一切漠不关心,但所有的感官都已提升到极致。
她记下了每一道闸门的位置、守卫的分布、监控探头的角度,以及空气中能量波动的细微变化。
牧夜的话在她脑中回荡——“稍后你会见到他的”。
那个“他”,极大的可能就是那个金袍人。
封印的源头……也在这里吗?
最终他们被带到了一个巨大的、如同室内广场般的区域。
这里似乎是监狱的公共活动区,但现在却被改造成了一个混乱的营地。
简陋的帐篷、用破烂衣物铺成的床铺散布四处,中央甚至升着一小堆篝火,上面架着锅,煮着不知名的东西,散发出怪异的气味。
更多的囚犯聚集在这里,他们看起来比牢房里的那些更具攻击性,眼神也更加疯狂。
教授走到营地中央一个相对干净、由几张桌子拼成的指挥台前坐下,立刻有囚犯恭敬地递上水和食物。
他推了推金丝眼镜,好整以暇地看着被押到空地中央的叶彤六人。
“欢迎来到我们的新家。”教授的声音透过某种扩音装置传遍整个区域,引起了囚犯们一阵兴奋的嚎叫和口哨声。
“现在,我们来谈谈怎么处置你们。”教授的目光如同手术刀般扫过几人,“特调组的指挥官,技术人员,还有……几位年轻貌美、能力特殊的小姐。”
他的话语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光头男人舔了舔嘴唇,迫不及待地说:“教授,那个用背后灵的小妞归我,我就喜欢烈性的!”
“那个玩电磁的丫头细皮嫩肉,给我玩玩!”另一个囚犯喊道。
污言秽语如同潮水般涌来,徐楠和詹千雅的脸血色尽失。
“都闭嘴。”教授淡淡地说了一句,嘈杂声立刻小了下去,显示出他极高的威信。“他们还有用,特调组不会只派一艘船来,我们需要人质,也需要弄清楚外面的情况。”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叶彤身上,带着一丝探究:“尤其是你……牧先生特意叮嘱要‘照顾’的你,你身上似乎有些很有趣的秘密。”
叶彤抬起头,平静地与他对视,没有说话。
教授也不在意,挥了挥手:“把他们分开关押,看好他们,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动他们。”
他特意加重了“动”字,显然是在约束手下这些几乎失控的野兽。
囚犯们虽然不满,但还是依言上前,粗暴地将六人分开押往不同的方向。
“叶彤……”徐楠惊慌地喊道。
“照顾好自己!”叶彤只来得及回了一句,就被两个囚犯推搡着走向一条阴暗的通道。
她被单独关进了一间狭小的禁闭室。
里面只有一张冰冷的金属床板和一个散发着恶臭的便池。铁门在身后“哐当”一声关上,落锁,彻底隔绝了外界的光线和声音。
黑暗中,叶彤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坐下。
颈环的限制让她无法动用灵力,双手被缚,孤立无援。
然而,她的嘴角却在黑暗中,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
分开关押?
正合我意。
她叶彤就爱干以小博大的事儿。
她轻轻活动了一下被反绑在身后的手腕,指尖触碰到袖口内衬一个极其微小的凸起。
——那是她登岛前,悄然藏在身上的一枚特制刀片。
等待结束了。
狩猎,现在开始。
绝对的黑暗与寂静中,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
叶彤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调整着呼吸,让心跳逐渐平缓下来。
她没有急于行动,而是像最耐心的猎人,静静感知着周围的一切。
禁闭室的隔音极好,几乎听不到外面的任何声音,只有她自己血液流动和心脏搏动的微响。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有几分钟,或许已有一个小时。
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阴冷气息,如同穿过缝隙的微风,悄无声息地渗透进了禁闭室。
叶彤闭合的眼睑微微一动。
来了。
那缕气息在狭小的空间内盘旋一周,最终轻盈地落在叶彤被反绑的手腕附近。
紧接着,一点冰凉柔软的触感贴上她的皮肤,开始细微地摩擦——是纸新娘,它正在用自身的力量,小心翼翼地磨损那坚韧的特制绳索。
与此同时,叶彤感觉到颈后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麻痒,仿佛有什么极细的东西正试图探入颈环的缝隙。
是渔姽!
她对能量和束缚类道具似乎有着天生的敏感和应对方法。
叶彤没有动,甚至连呼吸频率都没有改变,全力配合着两个小家伙的行动。
她知道,任何细微的灵力波动都可能触发颈环的惩罚机制。
纸新娘的磨损无声而持续,渔姽的探查也细致入微。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终于,叶彤手腕一松,绳索被无声无息地磨断了。
她缓缓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腕,依旧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几乎在同一时间,她感觉到颈环内部传来一声极其细微的、如同冰晶碎裂般的“咔哒”声。
萦绕在颈间的那种能量压制感虽然没有完全消失,但明显减弱了大半。
渔姽似乎用一种巧妙的方式暂时欺骗或者部分屏蔽了颈环的感应核心,让她可以有限度地调动一丝微弱的能量,而不至于立刻触发电击。
成功了!
叶彤在心中轻轻舒了一口气。
她伸出手,在黑暗中准确地抚摸了一下趴在她肩头、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玩偶的渔姽,又碰了碰缠绕在她手腕上、如同一个冰凉手环的纸新娘。
精神链接中传来它们依赖和欢欣的情绪。
但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
叶彤凝神静气,将那一丝可以动用的微弱灵力与精神力混合,如同触角般小心翼翼地向禁闭室外探去。
她要先确定外面的守卫情况,以及徐楠她们的大致位置。
灵力丝线如同水银泻地,无声地穿过门缝,向外蔓延。
门口有两个守卫,呼吸粗重,正在低声交谈,内容不堪入耳,注意力并不集中。
更远处,监狱营地的喧嚣隐约可闻。
她集中精神,尝试感知徐楠特有的电磁波动。
很快,在斜下方某个方向,她捕捉到了一丝熟悉却有些紊乱的能量反应——是徐楠。
她似乎被关在楼下不远处的某个房间里,情绪很不稳定,能量在颈环的压制下躁动不安。
叶彤立刻做出了决定。
她将渔姽从肩头轻轻捧下来,凑到它“耳边”,用极其微弱、几乎只是气流震动的声音嘱咐:“去找到徐楠保护她,隐藏好,等我信号。”
渔姽那双空洞的眼睛似乎眨了眨,传递出明白的意念。
它小巧的身体如同融化般从叶彤手中滑落,触地的瞬间便化作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湿痕,悄无声息地顺着门缝底下极其狭小的缝隙渗了出去,没有引起门外守卫的任何警觉。
送走渔姽,叶彤的心安定了一半。
她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回自身。手腕获得自由,颈环被暂时屏蔽,纸新娘在身边,渔姽前去保护徐楠。
现在,她该开始自己的“工作”了。
叶彤站起身,在黑暗中如同灵猫般悄无声息地移动到门边,将耳朵贴在冰冷的金属门上,仔细聆听着外面守卫的动静,同时,那枚藏在袖口的特制刀片,已经滑入了她的指间。
黑暗中,她的眼眸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狩猎,正式开始。
而第一个目标就是门外这两个聒噪的看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