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扫过房间内部。
叶彤和沈渊屏住呼吸，一动不动，连壁炉中火焰跳跃的噼啪声都显得格外刺耳。
湿漉漉的吸附声在门板上移动，从一条裂缝移到另一条，仿佛门外的东西正在调整角度，试图看清房间内的全貌。
随后，那“沙沙”声再次响起，却不是离去，而是沿着门下的缝隙，有什么扁平的东西正试图挤进来。
借着壁炉摇曳的光，叶彤看到一条暗色、湿滑、如同某种环节动物般的触须尖端，正缓慢而坚定地从门底缝隙中探入，触须表面布满了细密的、不断开合的吸盘，分泌着粘稠的液体。
不能让它进来！
沈渊反应极快，他猛地抓起旁边用来拨弄柴火的铁钳，那铁钳一端在壁炉里烧得通红。
他毫不犹豫地将通红的那一端戳向那条正在侵入的触须！
“嗤——！”
一股白烟冒起，伴随着一种尖锐的嘶鸣从门外传来。
那声音极其高频，刺得人耳膜生疼。
被烫伤的触须猛地缩了回去，门外传来一阵混乱的、多足爬行的急促声响，迅速沿着楼梯向下远去，消失在古堡深处。
沈渊保持着持钳的姿势，胸口微微起伏。
叶彤也松了口气，但眉头依旧紧锁。
烫伤显然击退了它，但恐怕也彻底激怒了这东西。
“刚才……那是什么？”王珂被那声嘶鸣惊醒，声音带着睡意和恐惧。
其他人也陆续醒来，紧张地看向门口。
“新的东西。”沈渊放下铁钳，脸色凝重，“像……软体生物，或者根本不是我们认知里的生命形态。”
他指了指门缝下残留的一小滩粘稠、半透明的液体，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腥咸味，如同腐烂的海藻。
有点像章鱼。
这一夜，再无其他动静，但每个人都睡得极不安稳。
门缝外残留的粘液和那冰冷的窥视感，如同噩梦般萦绕不去。
【叮，第三天开始。】
第三天清晨，雪更大了。
天空依旧是铅灰色，积雪深厚，整个世界一片死寂的纯白。
每个人起来之后都不约而同地捂着胃，似乎是游戏加快了进度，每个人的饥饿速度也快了许多。
食物已经见底，柴火也所剩无几。
外出搜寻势在必行，但每个人都对门外未知的威胁感到恐惧。
“必须去了。”沈渊打破沉默，目光扫过众人，“我和石勇、赵明一组，负责寻找食物和柴火，我们带着砍刀和铁钳。
叶彤，你和林菁、王珂留在古堡，继续加固防御，注意安全。”
这是目前最合理的分工。
沈渊和石勇一个战力担当，一个是头脑担当，赵明体力好，负责危险的野外搜寻更有优势；
王珂敏感胆子小却细心，林菁冷静公平，叶彤聪明，留守基地方便安置各种物资，查找线索。
叶彤点了点头，没有反对。
她的身体状况依旧不佳，强行外出可能成为累赘。
沈渊三人裹紧斗篷，拿起“武器”，深吸一口气，踏入了齐膝的积雪中。
他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古堡外的白桦林里。
古堡内，叶彤、王珂和林菁开始检查各个房间，寻找任何可能用于加固的材料。
她们找到了一些散落的钉子，几块厚重的挂毯，甚至在一个废弃的储物间里发现了一小桶散发着刺鼻气味的、疑似焦油的东西，这无疑是绝佳的粘合剂和防水材料。
就在她们专注于用焦油和挂毯进一步密封窗户缝隙时，古堡楼下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不是沈渊他们离开时沉重踩雪的声音，而是……比较轻快的，仿佛在室内正常行走的脚步声。
三人瞬间僵住，互相交换了一个警惕的眼神。
叶彤悄无声息地移动到门边，侧耳倾听。
脚步声在一楼大厅徘徊，似乎在寻找什么。
过了一会儿，那脚步声开始沿着楼梯向上。
“是沈大哥他们回来了吗？”王珂用气音问，带着一丝希望。
叶彤摇了摇头。
脚步声不对，而且太快了，他们不可能这么快返回。
林菁紧张地握紧了之前找到的一根金属烛台，眼神锐利。
脚步声停在了她们所在的房间门外。
短暂的寂静后，敲门声响起。
“咚、咚、咚。”
节奏平稳，甚至带着一丝礼貌。
门外，响起了沈渊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但很清晰：“叶彤，王珂，林菁，开开门。外面太冷了，我们找到点东西就先回来了。”
是沈渊！
王珂脸上露出喜色，刚要开口，却被叶彤一个凌厉的眼神制止。
叶彤靠近门缝，没有开门，而是按照约定，沉声问道：“口令？”
门外的“沈渊”似乎愣了一下，随即传来一声无奈的轻笑：“哦对，暗号‘长夜’。”
“长夜”是约定的上半句口令，下半句应该是“启明”。
但叶彤没有立刻对接，她继续问道：“你们找到了什么？石勇和赵明呢？”
“找到了一些冻硬的野果，还有一捆还算干燥的树枝，石勇和赵明在后面，马上就到。”“沈渊”的回答流畅自然，甚至带着一丝找到物资的欣慰。
然而，叶彤的心却沉了下去。
太流畅了，流畅得像是预先准备好的说辞。
而且按照沈渊谨慎的性格，他绝不会在石勇和赵明没到的情况下，独自先来到门口要求进入，尤其是在刚刚定下暗号之后。他会在门外等，或者发出约定的信号。
最重要的是，叶彤敏锐地感觉到，门外散发出的气息，虽然极力模仿沈渊的沉稳，却依旧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与昨天那只伪人类似的混乱和冰冷。
它进化了？还是学会了更深的伪装？连口令都知道？
叶彤悄悄对王珂和林菁比划了一个“危险”的手势。
王珂脸色瞬间惨白，林菁则握紧了烛台，眼神凶狠。
“开门啊，外面真的很冷。”“沈渊”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催促，但依旧保持着温和。
叶彤深吸一口气，对着门外，用平静无波的语气说出了下半句口令：
“……启明。”
门外沉默了一瞬，似乎脑中只有长夜——启明这个对法，没有启明的后半句。
虽然极其短暂，但叶彤捕捉到了那一瞬间的凝滞。
紧接着，“沈渊”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恍然”：“对对， ‘启明’，看我这脑子冻糊涂了，快开门吧。”
它不知道怎么接。
它只是在重复她的话。
“动手！”叶彤低喝一声，猛地向旁边闪开！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林菁已经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沉重的金属烛台朝着门板狠狠投掷过去。
王珂也咬着牙着抓起手边一个木凳砸向房门。
“砰！哐！”
巨大的声响在房间内回荡。
门外的“沈渊”发出一声被识破的、混合着愤怒和挫败的嘶吼，那温和的假象瞬间崩塌。
沉重的撞击声再次落在门上，比之前更加疯狂。
加固过的门板剧烈震颤，刚糊上去的焦油和挂毯被震得簌簌作响。
“它进不来，坚持住！”叶彤背靠着冰冷墙壁，大声喊道，既是鼓励同伴，也是给自己打气。
沈渊他们听到动静，应该会尽快赶回来。
伪人疯狂地撞击着房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咆哮和刮擦声。
就在这时，古堡楼下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踩在积雪上的脚步声，以及石勇粗犷的呼喊：“叶彤！你们没事吧？”
真正的沈渊他们回来了！
门外的撞击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迅速远去的、带着不甘的窸窣声，仿佛那东西用某种方式快速逃离了。
几秒钟后，沈渊、石勇和赵明气喘吁吁地冲上楼，看到破损加剧的房门和惊魂未定的三人，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
“那东西……又来了？”沈渊脸色难看。
“它知道我们的口令上半句。”叶彤言简意赅地说道，脸色凝重，“它学会了更深层次的伪装。”
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伪人在学习，在进化。
它们不仅模仿外貌声音，甚至开始利用他们制定的规则来对付他们。
暗号，似乎也不再绝对安全了。
沈渊看着门板上新增的撞击痕迹和残留的冰冷气息，沉声道：“我们必须找到这些东西的源头，或者找到彻底解决它们的方法，否则我们迟早会被它们耗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