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城，聚宝阁。
一刻钟前，被抢夺一空。
阁内多名强者从始至终，不敢阻拦。
只因抢劫之人，身上气息乃是通天境后期巅峰。
事实上，若非利用术法隐藏了修为，那人身上的气息应该是化神境后期巅峰。
这个人，自然是被柳清漪利用神魂附身的叶凡了。
某处天际，叶凡悬于空中。
如今的他，依旧穿着没有裤腿的裤子，看着着实古怪。
可这一切他不关心，利用这副身体的柳清漪也不在乎。
数十块阵法石依次从纳戒中取出，悬于空中，不久之后，一道传送门出现，叶凡迈步走了进去。
这一迈步，便已是万里之外的一片海域之上。
他表情淡淡，目视前方一个身影的迅速靠近。
这个身影，自然就是火麒麟，只是不知是分身，还是本体。
不过无论是哪一个，都会被立即消灭。
火麒麟似乎察觉到了叶凡的出现，高速飞行的身体猛然停了下来，然后，它双眼之中带着怒意，抬眼望着前方的不速之客。
没有多余的交涉，叶凡已经朝它抬起了手，一股巨大灵力仿若从四面八方威压来，刹那间，火麒麟被碾压爆裂，好似一团气团般消散。
没有肉体横飞，说明这个还是分身，而非本体。
叶凡神情不慌不忙，再次取出阵法石布置传送阵。
这样的布阵速度，若是让一些所谓的阵法天才看到，都会惊掉下巴。
连叶凡也不由感叹，这传送阵真好用，不仅能用来逃跑，还能用来追杀。
当然了，前提得像柳清漪一样，知道追杀目标的具体位置。
而这一点，显然是很难有人做到的。
除了柳清漪，或许也只有火麒麟的麒麟诅咒了。
半个时辰后，柳清漪毁掉了火麒麟的第三十四个分身，随着第三十四个分身的毁灭，火麒麟的境界终于跌落到了化神境初期。
叶凡的双眸之中，再次出现金光，环视着周围的一切。
万里之外，乃至于百万里之外，一个个红点出现在视野之中。
此时此刻，叶凡只觉自己的双眼，好似雷达探测器一般，洞悉着一切。
而这些红点，显然就是火麒麟的分身。
百万里之外，却仍是南海地域。
由此可见，这个世界地域之辽阔，可谓是难以想象。
天际之上，闷雷声接连炸响，一道天门慢慢显现。
方圆数十里之内，有几名散修看到了这一异象，不由面露惊讶之色。
“天门大开，有人要飞升了？”
有人讶然出言。
“不知是哪位前辈高人，竟会选择在此地突破飞升？”
有人同样惊讶接话。
飞升之人，大多有门有派，纵使前期是散修，后期成了强者也会加入一些宗门，有的甚至还会开宗立派。
如果是这样，飞升之人，大多都在宗门之中。
也可以说是灵气充溢之地。
而此处方圆百里，灵气稀薄，完全不是利于修行的地方。
更别说在这种地方突破飞升了。
这也解释了这几个散修看到有人在此飞升，震惊的同时，生出疑惑心思的原因。
只是他们或许想不到，他们所谓的前辈高人，此时看着头顶上的天门，感到的不是飞升的惊喜，而是对死亡的恐惧。
“不……不……不不不……”
火麒麟仰头望着空中的天门，感觉着天门传来的引力，连说了好几个不字。
它就算是死，也不愿意成为别人修行的垫脚石。
而且，也不一定会死。
如此想着，它心下一狠，做了决定。
另一边，被柳清漪附身的叶凡，双眸之中仍然散发着金光。
他观察着那些火麒麟的分身，只见下一秒，那些分身同时消失，只留下了百万里之外的本体。
叶凡嘴角微微上扬，实际上这是柳清漪做出来的表情。
“这畜生，对自己挺狠啊。”
她喃喃道。
随即脸上出现了茫然的表情，而这茫然的表情，显然是叶凡自己：“为什么那些分身忽然全部消失了？”
他与柳清漪共用一副身体，所以柳清漪看到的，他也能看到。
“它自毁分身，令境界跌落，只为逃避那道假天门。”
叶凡闻言讶然，心中直呼，还有这种操作？
“他的境界已经跌落到化神之下？”
“准确来说，是通天境后期。”
“这就能躲避那道假天门了？”
叶凡又问。
“要不然呢？”
柳清漪回道。
沉吟了片刻，叶凡又说：“它如今是通天境，已经没有了神魂分身，找到它的本体，应该不难了吧。”
“嗯。”柳清漪回答，却是不为所动，而是缓缓说道，“不过没必要了，它已无望突破至化神境，至少，这个飞升骗局没解开前，它只能永远待着这个境界。而停留在通天境，它跟那些所谓的兽王没多大区别，现在的它，对这个世界已经没什么颠覆性的威胁了。”
之前的火麒麟，是化神境，在这个已然没有了化神境的非上古时期，可谓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可是现在，它只是通天境，显然已经做不到这一点了。
“它会找到我。”
叶凡提醒道。
“它的麒麟诅咒，只在化神境可以使用。而且，它对你的诅咒，已经被我解除了。”
柳清漪解释道。
叶凡还是有些不放心，所以又说：“它死了，总会好一些。还是说，你有意留它？”
以柳清漪的性格，断然不会因为火麒麟跌至通天境而放弃追杀。
所以叶凡觉得，柳清漪应该是想留对方一命。
“我失了记忆，而它，纵使开通不了飞升之路，也应该知道一些什么。”
柳清漪说着，已经开始取出阵法石布置传送阵。
她一边布阵，一边继续道：“不过我不杀它的主要原因，其实是因为我的时间不多了。现在，我得送你离开南海，躲避许多人的目光。”
叶凡闻言有些无语，杀不了就直说嘛，说那么多干嘛?
反正他也不会因为这个而瞧不起柳清漪。
不过，他心中还是有些疑惑，于是继续问道：“这么说，之前那个青云剑宗的老宗主，也能自毁分身，跌至通天境，以此来躲避那道假天门。”
“当然可以，只不过他使用了损元剑法。如果自毁修为让跌落至通天境，还得倒欠上千年的寿元。”
显然，境界跌落，突破至化神境的寿元也会散失。
而柳白使用了损元剑法，早就将突破至化神境的寿元给使用了，如果跌落至通天境，只有死路一条。
也就是柳清漪说的，倒欠上千年的寿命。
“可那只火麒麟？”
叶凡说到这顿住了，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那只火麒麟被困十万年，能活十万年，显然已经不是化神境那么简单。
因为纵使是传说中的化神境，寿元也只是三千余岁。
“那只畜生可以永生。”
此言一出，饶是已经猜到如此的叶凡，也不由暗自震惊。
因为在他看来，修行一路，其中目的之一不就是为了永生吗？
想到这，叶凡又联想到了柳清漪，之前，他觉得柳清漪能活到现在的原因是存于神棺之中。
因为棺内一日，棺外五十年。
按如此推断，上古时期到现在的十万年，也只有两千天。
这点时间，对于一个化神境的修士寿元而言，可谓是微乎其微。
而现在，叶凡觉得，火麒麟能永生，柳清漪或许也能永生。
“你猜的没错，我也能永生。”
“你能知道我在想什么？”
叶凡后知后觉地询问。
“你我现在共用一副身体，我自然知晓你在想什么。”
“可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叶凡疑惑道。
“我自然有我的手段。”柳清漪如实说道。
“刻意的？”叶凡又问。
“被别人知晓心中所想，总是不好的。”
闻言，叶凡思绪万千，他现在有些担心，所谓的神魂附体会不会只是柳清漪在欺骗自己，自己其实已经被夺舍了。
至少目前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受自己掌控，而是全部被柳清漪给掌控了。
不过想想自己现在的状态跟夺舍也不相同，首先，自己只是游空境，并不满足夺舍的条件。
其次，被夺舍的人，灵魂早就被完全取代了，可自己的灵魂还存于体内。
叶凡笑了，准确来说，应该是知道叶凡这些想法的柳清漪笑了。
“老实说，如果我的本体神魂可以离开灵珠，而你又刚好满足夺舍条件，我还真可能会夺舍于你。可惜，这两点都不满足。”
叶凡觉得，柳清漪没有撒谎。
这个光怪陆离的修仙界，许多事超乎常理，但大多事情也遵循一些规则，也就是所谓的道。
至于对柳清漪的实诚托出，叶凡也没有多想。
因为如果是他，或许也会这么做。
无论是哪个世界，若非至亲之人，若非生死之交，在你死我活的情况下，当然都会选择你死，我活。
他感谢柳清漪，因为没有柳清漪，他不能修行，也可能死很多次了。
但叶凡知道，柳清漪做这些也只是觉得自己还有用，而非其他缘由。
这样的关系下，自然可以简单地去选择你死我活。
没接柳清漪的话，叶凡回到了之前的问题上。
“你之前说过，那只火麒麟能活这么久，那是因为它不是普通灵兽。那你呢？又是因为什么可以永生？”
“火麒麟一脉，被称为神兽，据说，修行到化神境，能活数十万年。但如今的它，境界跌落至通天境却还没死，说明它跟我一样，应该也吃了长生果。”
“所以长生果，就是永生的原因吗？”
“嗯，传说长生树极其稀有，十万年结一次果，长生果却要百万年成熟。当年，出现了一棵长生树，上面虽然只有五颗成熟的长生果，却引发了一场大战，最后我也只抢到了一颗，想来，那只畜生也得到了一颗。”
“你这么厉害，就只抢到了一颗长生果？”
“当年，我还不是化神境后期巅峰，能抢到一颗，已经很不容易了。你知道死了多少人吗？”
“多少？”叶凡下意识询问。
“化神境的上百人，其余境界的人，多不胜数。”
叶凡又问：“那棵长生树呢？”
“在那场大战中被毁了。”
叶凡闻言心中暗骂那些上古之人暴殄天物。
却听柳清漪说道：“我毁的。争来争去的，没了，就没人争了。最主要的是，我已经永生了，其他人还能不能永生，与我何干？”
理由干脆合理，叶凡一时语塞。
良久，叶凡才又说：“许多人修行，皆是为了永生，却没想到所谓的永生，吃一颗果子就能办到了。”
“永生又能如何？我还不是要被封印在灵珠之中不得自由，那只畜生，还不是要为了躲避那道假天门而自降境界？这种永生，也只是寿元无限，而非真正的掌控自己的生死。只有变得最强，才能做到这一点。”
柳清漪说到这，认真地问了叶凡一句：“我问你，为什么要修行？”
叶凡想片刻，直接说道：“因为有趣。”
“哼。”柳清漪冷笑一声后说道，“倒也是个理由，毕竟我对修行的终点也很感兴趣。”
修行，是为了变强，为了永生。
但归根结底，其实就是有趣，毕竟无趣的东西，还有必要千辛万苦地去追寻吗？
这是叶凡随口脱出的回答，但也是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真的觉得修行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件很有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