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依没多想，直言道：“做错了当然要教训，免得有错不及时纠正，以后就会再犯。”
安雨然：“我总算知道为什么堂妹这么轻易就被那个男的给骗了。”
白云依皱眉：“还不是没脑子，就她这样，回家叔叔婶婶只怕还得再训她！。”
“不。”安雨然摇头，“没脑子只是其一，而非根源。”
白云音抬眼瞥了安雨然一眼，心道：本小姐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来！
白云依也看着她：“那还能因为什么？”
安雨然喝了口水才慢条斯理地开口。
“因为你们没能给她尊重。人都要面子，堂妹想来是个比较任性娇蛮的姑娘，很多行为习惯并不符合大家闺秀的行为准则，比如温柔、端庄、大气、忍让等。”
“而堂妹做不到这些，她也不想成为处处被桎梏的提线木偶，所以在言行举止方面难免就达不到你们的要求，于是你们便对她更加严厉，斥责，教训，有时候还会非常地不客气地当着下人的面规训她。”
“如此一来，堂妹就会身处一个长期否定她、谁都可以瞧不起她的环境，于是她打心底渴望得到认可。那个男人一出现，甜言蜜语地捧着她，赞扬她，肯定她，夸奖她，她能不迷糊吗？”
被骗了一腔真心都没哭的白云音此时感觉鼻子发酸，眼眶发烫。
这么多年，终于有人理解她了。
安雨然对上白云依震惊的目光，又看了眼低着头神色不明的白云音，继续。
“我再深入一想，还能知道你们家为什么会这样奇怪的行为。”
“为什么？”
白云音吃不下了，放下筷子追问。
这个姐姐说话跟话本上推理断案的大官似的。
偏偏她讲的都对！
白云音很好奇她还能推断出什么来。
安雨然轻轻一笑。
“因为你们祖上显赫，先是名相，后是帝师，之后又是皇后的，如今到了伯父，到了你们这一代，虽说也有人才，但却无人有先辈之大才。”
“家族逐渐没落，面对其他人才辈出的世家明里暗里的嘲笑和轻视，你们心里面难免不好受，就下意识地更加在意自己的言行，生怕给先辈抹黑，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好被他人说闲话。”
“也因为这样，你们几乎每个人都会特别紧绷。所以哪怕云依你在人前表现得再温柔和气，但其实，你和堂妹是一样的，你们都不想当一个戴着温柔端庄面具的人。”
安雨然一席话，惊得白家姐妹俩险些坐不住。
白云音更是抹了一把眼泪，一脸感动又崇拜的表情：“姐姐好厉害！”
竟然都能说对了！
白云依面上却依然温柔笑着：“雨然怕是说错了，我并没有戴着面具，我本是这样的人。”
安雨然看她眼神里冷意，耸肩：“你自己开心就好。”
白云依：“……”
怎么不分析了？
这不按常理出牌啊！
白云音看了一眼自己的堂姐，帮她问出了口：“那你是怎么判断出来我姐姐和我是一样的人？大家都说她端庄温柔呢！”
安雨然言简意赅：“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申屠言心恣意张扬，条条框框根本困不住她，从她站无站姿，坐无坐相就能猜得出一二。
乔桐华虽然嗓子有问题，可也是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要她规规矩矩坐着，她也坐不住。
白云依能和她们成为朋友，还是好朋友，这意味着，白云依骨子里并不像她表面上那么守规矩。
安雨然说得轻巧笃定，白云依听得心中惊涛骇浪。
她知道自己装得不像，但没想到竟能被安雨然看得这么透。
不仅能看出她的面具，还能分析出她们的处境，说出导致她们活得不像人样的根源。
白云依的肩膀一下子耷下来，苦笑。
“真是什么都逃不过雨然的眼睛。”
难怪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官之女能够入温大师的眼，能够在国公府里活得如鱼得水。
“这又不难猜。”安雨然说。
只要细心一点就能看得出来了。
当初第一眼看到白云依的时候，她也觉得白云依是那种特别温婉、特别典型的大家闺秀。
如果白云依当时没有在餐桌上跟大家诉苦，要管这个妹妹的话，安雨然想，自己应该会一直相信白云依就是那样温婉的人。
只可惜，在申屠言心和乔桐华面前，白云依会下意识依赖她们、信任她们。
尤其是对申屠言心的那份信任，因为申屠言心，这位大小姐放松了自己的警惕心。
让她看到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姐姐要是去探案，犯人肯定逃不出姐姐的手掌心！太厉害了！”
白云音双手合十看向安雨然，就差直接膜拜了。
安雨然矜持：“那倒也没那么厉害。”
她今天说这么多，也是为了拉拢白云依而已。
她们说的考验，她还没时间进行。
现在她要是再不刷点存在感，等过了年，这几个人恐怕早就把自己忘得一干二净。
见白云依情绪低落，安雨然顺势转了话题。
“好久没出来了，外边好多消息都不清楚，也不知道先前少男少女失踪案的情况怎么样了？”
“没什么消息，就跟销声匿迹了一样。”白云依说。
“一点线索都没有？”
宫里那位手脚这么干净？
白云依摇头：“就算有，也是大理寺自己人知道，哪会告诉我们呀？”
“也是。对了，先前你们说宫里那位倒霉的贵人，后面怎么样了？”
失宠了吗？
“听小道消息说圣上已经许久没有去她那里，好像是她身子有恙，这段时间一直闭门不出。你好奇这个干什么？”
安雨然微微一笑：“就随口问问。”
白云依眼里闪过一抹狐疑。
安雨然怎么这么关心明贵妃？
她们之间好像并没有什么瓜葛吧？
这个话题到此，安雨然没再继续，倒是白云音吃着吃着，忽然庆幸起来。
“还得感谢当初出主意让我体验下嫁极品家庭婚后生活的姐姐，要不是她，我这一生怕是得毁了。”
当时正是她最上头的时候，但凡没这事儿阻拦，后果不堪设想。
安雨然：“能想清楚就好。”
白云音竖起三根手指，做发誓状大声道：“想清楚了，无比清醒现在！”
安雨然和白云依对视一眼，笑了。
为当初的决定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