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尘？
离尘愣了一瞬，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千决。
他喉咙哽咽的难受，说的话根本就不成语调，只能用气送出一句话。
“你叫我什么？”
千决突然反应过来，刚刚自己喊错话了，不想面对离尘那样炙热的眼神，背过了身去。
离尘从床上爬起，走到千决的身后，眼里的泪控制不住的往下落，他都已经没有了感觉。
“你记起来了，对吗？”他的声音颤抖至极，好像千决捏碎自己仙体那日，就发生在刚刚。
离尘颤抖的伸出手，拉住了千决的衣袖。
“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千决一直背对着他，他根本看不见千决的表情，更不知道她现在的喜怒。
“我……我那个时候……不是想要真的抛弃你……我……”
知道千决都记起来了，离尘下意识的就想解释当年的事情：“是……是慕涧……”
他边说边哽咽，说出的话根本就不成语句。
“本座知道。”千决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接着说：“你为本座做过的事情，本座都知道，也没有误会你。”
“那你……那你为什么……不肯认我……”
离尘的疑问，让千决再次陷入沉默。
离尘把他和千决再次相遇的所有事情重新想了一遍，突然发现好像在一开始，千决就对他多次手下留情。
“你……如果真的把我当成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在那次仙魔大战的时候，你就会杀了我吧。”
离尘想到这里，便再也控制不住，痛哭了起来。
“你一直都记得对不对？你从来都没有忘，是吗？”
“在仙魔大战的时候，你毁掉我的琉璃颈环，特意给我留了一段儿，其实你都记得，也知道颈环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你假扮成东涵来到魔域，你明明什么都记得，我还那样对待你……”
千决一个不注意，离尘直接哭成了一个泪人。
可是离尘依旧陷入深深的自责当中。
“你记得我喜欢吃的东西，记得我的喜好，知道十二花妖可以为我治病。”
“你什么都记得，帮我将魔域的一切事物都打理好，一次又一次的放过我，在众仙面前保下我。”
“可我竟然还这么不听话，总给你惹麻烦，我……”
离尘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直接跌坐到了地上。
许久以后，千决才哽咽的说出一句话来。“离尘，你记得的都是这些吗？”
离尘睁着红彤彤的泪眼，点了点头。
“我还有什么错忘了吗？”
千决慢慢的转过身，看着离尘正坐在地上靠着床榻，将自己缩成一团。
千决的心脏猛地抽搐，眼眶突然发酸。
“离尘……”她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也带了哽咽，原来这样说话真的很难受。
千决调整了自己的呼吸，走到离尘的面前，蹲下身缓缓说道。
“离尘，你应该记得，是本座明知道你是谁的情况下，就将你一剑穿胸。是本座不顾往日情分，与你正式重逢的第一面，就在你的身上穿了两个洞。”
“是本座将你打成重伤，永远囚禁在暗无天日的魔界。是本座让所有魔族都可以出入魔界，唯独你不可以。”
“是本座送你上的诛仙台，受千道天雷。也是本座，亲手执鞭，罚你千道寒鞭。”
“这才是你应该记得的，这才是本座！”
千决的眼睛向来锐利，哪怕是蹲在离尘的身前也依旧气势逼人。
本以为离尘会害怕，提醒他想起这些，总不会记得那自己的那些好了。
而离尘却慢慢的伸出了手，手指在千决的脸上轻轻划过，指尖带着一滴晶莹。
“你哭了？”
千决看着离尘指尖泛着光的泪，那颗是从自己的眼睛里流出来的？
“离尘，本座和你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听见！”
离尘慢慢抬眼，看着千决的眼神依旧小心翼翼。
“你别哭，我知道你那样做一定有你的道理，我不委屈的。”
千决的冰晶之心突然发出强光，好像要从她的身体里跳出来，连带她整个人都在颤抖。
她抓着自己胸口的衣衫，大口的吸气，可是不管她怎么用力都不能呼进一口空气。
就像有什么堵在了她的胸口，憋闷的难受。
“千决你怎么了？”
离尘立刻将她扶起，千决看了一眼他紧张的眼神，用力将他推开。
自己明明那么坏，自从知道他是离尘，千决从来都没有念过旧情，甚至还带着有恃无恐的偏见，一直做伤害他的事情。
可是他记得的都是自己的好，哪怕是她一件顺手的小事，他都能当成自己的好，感动那么久。
他什么错都没有，是自己让他一直陷入自责当中。
可是，离尘若是知道，自己对他的那些好，也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封印他，让他灰飞烟灭，又会怎么样？
哪怕现在自己的对他的每一个笑，都不过是为了满足他的遗愿罢了。
行刑前的断头饭，他怎么能怀着如此喜悦的心情吃呢！
千决知道，这一天迟早都是要来的。
“离尘啊，你什么错都没有，是本座欠你的，是这个三界欠你的记住了吗？”
离尘迟疑片刻还是摇了摇头：“我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你，就是我的错，我现在把你惹哭了，仙界的战神是不能哭的。”
可是离尘越说，千决的泪就像是决堤一样。
她要怎么抹杀他的元神，要怎么把这样单纯的一个人永远封印？
她做不到，她的良心也做不到。
“千决，你别哭了，是我的错，你罚我吧，你想怎么样我都能受得，你不要哭了，不要哭了。”
为了安抚千决，离尘先擦干了自己的眼泪，哽咽着对着千决笑。
“没关系，以前再不好也都过去了，我们现在不是很好嘛，我相信以后也会更好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存了多少希望，千决的心里就怀了多少绝望。
没有以后，他没有未来！
“啊！”
千决的心上情丝网顿时亮起，密密麻麻的遍布冰晶之心。
唯有一道黯淡无光，只有一点点游丝在空出的位置上游走。
“啊！”
千决再次痛苦的尖叫，所有的情丝都在不断地发出刺眼的光，似乎是再召唤缺失的那一条。
茅草屋后，原本平静的小河突然波涛汹涌，无风起浪。
水花不断地拍上岸边，似乎整条河都有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