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柠讥笑道：“老婆子估计有病。”
“病得还不轻。”方筝道。
妇女主任都听不下去了，开口道：“杨家婶子，咱现在是新社会，男女平等，可不行下跪那一套了，我们今天来，是来谈离婚的。”
“啥？”
杨婆子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离婚。”妇女主任又强调了一遍。
“我不同意，向红生是我家的人，死是我家的鬼。”
杨大瘸着腿从屋里出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向红，“你说是不是，媳妇儿。”
向红听出杨大话里满满地威胁。
但是她不能退缩，往日的折磨与毒打历历在目，她永远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
向红大声道：“我不是你媳妇儿，我要离婚。”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代表了向红的决心。
“你。”杨大面露凶光，“我就是不同意，看你能拿我怎么办。”
杨大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苏晚柠拉了一下向红的衣角。
向红直接走到了妇女主任身前，袖子一挽。
任何言语都没有亲眼看到来的震撼。
昨天向红被送到医院时太匆忙，妇女主任没看到。
刘翠芬瞧着向红两条胳膊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一条条的伤痕，还有大片的红肿青紫，甚至还有烫伤后的伤疤。
这还仅仅是两条胳膊，看不见的地方只能更严重。
刘翠芬气得够呛，杨家太不是东西了，这是拿妇女不当人呀！
围观的人也发出“啧啧啧”的声音，纷纷谴责杨大下手太狠。
方筝厉声道：“姓杨的，你这种行为是虐待妇女，我们可以直接去公社告你，等着吃免费窝窝头吧。”
杨大很不屑地说：“笑话，公社管天管地，还能管我打老婆，你们少吓唬我。”
苏晚柠满脸讽刺，法盲就是胆子大。
妇女主任附和，“方知青说的没错。”
兄弟三人一头雾水，一同看向支书。
自家叔公总不会骗他们吧！
杨成功不动声色地示意了下眼神。
杨大心里“咯噔”一下，他只知道媳妇娶进门就是自己的私有物，要打要骂全看心情，没成想还会有人管这事。
杨婆子可不管那么多，坐到地上拍着大腿开始嚎，话里话外就是不离。
笑话，当初好不容易才给老大弄来的媳妇，要是跑了，老大这辈子铁定要打光棍。
老二老三的婚事还没着落，老大要因为这事离了婚，哪家姑娘还敢嫁进他们家。
不行，这婚死也不能离。
杨婆子想了想后，从地上蹿了起来。
向红吓得只往后退。
杨婆子平常没少磋磨她，心底的恐惧不是一时可以克服的。
谁知杨婆子一改平日的刻薄样，满脸慈爱的抓住向红的手。
“孩子，夫妻哪有隔夜仇的，床头打架床尾和，打是亲，骂是爱。”
“是啊，爱得急了用脚踹。”苏晚柠打断，“你咋不多爱爱你儿子呢！”
杨婆子仿佛听不见别人的话，一门心思劝说向红。
向红感觉杨婆子笑得好吓人，身体本能往后缩。
杨婆子好话说尽，向红却一直挣扎，不吱声。
向红向苏晚柠两人投去求救的目光。
两人没有动，只是回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
苏晚柠也是用心良苦，向红就算离了婚搬到知青院住，她和杨家也会见面，现在正是克服恐惧的好时候。
向红眼一闭一挣，然后狠狠甩开杨婆子的手。
“婚，今天我离定了，你们要是不答应，我就是公社告，县里告，到时要你们把牢底坐穿。”
杨家人被镇住了，向红眼神坚定，语言决绝是他们从未见过的。
“哎呦哎呦，我肚子痛，头痛，娘，让他们先回去，等我好了再说。杨大捂着肚子躺在地上。
杨婆子眼一亮，忙跑回去，“我的儿，你可别吓娘，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杨成功趁机在一旁打太极，“我看杨家老大伤得不轻，要不……”
“不行。”刘翠芬厉声制止，“他不能去，我们就抬着，推着，只要还有口气，这婚就得离。”
刘翠芬今天真的气得狠了，一家子没一个好东西，向红如果再回家就离死不远了。
苏晚柠想给刘翠芬竖大拇指。
这才是为人民服务的人民公仆。
之前一直没吭声的郝爱国也发话，“去，把队上的牛车赶来。”
门外围的里三层外三层，也不知谁答了一声后就跑去赶车了。
杨大蜷缩着身子，眼里却充满阴狠。
杨婆子满心焦急，这婚坚决不能离。
她看到了门口板凳上的针线篓。
向红有了大队的领导做主，她一直悬着的心有了一丝的松懈。
“小心。”
一声尖锐的声音响起。
苏晚柠被一只大手扯到温暖的怀里。
她的手不受控制的抓了抓，手感很像包着海绵的铁块，手感贼啦棒。
秦燚身子一颤，低沉说道：“乖，别闹。”
苏晚柠抬头，看到男人坚毅的下巴。
过肩不过耳，多么完美的身高差。
院中的骚乱时时刻刻提醒着苏晚柠现在不是花痴的时候。
她转身看到杨婆子被人架了起来。
她的手中紧紧握着一把剪刀。
“小骚货，老娘把你那张狐媚子的脸给毁了，看你离了我儿子谁还肯要你。”
向红跌坐在地，有些呆愣，应该是吓着了。
围观的人也被刚才的情景所震惊。
“杨老婆子怕不是疯了吧。”
“谁知道啊，平时不把儿媳妇当人，没少打骂。”
“可不是，隔三差五就打骂一顿，听得都疼。”
郝爱国和刘翠芬怒火中烧，简直太无法无天了。
“报公安，一定要报公安，她这是要杀人啊！”苏晚柠喊道。
吃瓜群众看热闹不嫌事大，有人招呼就有人干。
几个半大小子从树上下来就跑了。
杨成功感觉事情要闹大，连忙上去劝阻。
“苏知青，都是咱们自己大队的事，就不要麻烦公安同志了。”
苏晚柠翻了一个大白眼，刚才屁都不放一个，现在知道吭声了。
“杨支书，现在是人命关天的事，当然要找公安同志。”
杨成功：“这不是没出事吗？”
苏晚柠神情严肃道：“出事了叫故意杀人，没出事叫杀人未遂，都得吃官司。”
杨婆子对别的没反应，吃官司这三字她可是听懂了。
她从听到公安两个字的时候脚就开始发软。
活了一把年纪的杨婆子想不明白，向红是自己家的儿媳妇，打死了也是自家的事，和公安有啥关系？
七十年代的农村对法律可以说是一无所知，觉得娶进门的女人就是自己的私有物。
多数女人都遵循着在家从父 ，出嫁从夫，父死从子的封建思想。
要不咋离婚的人那么少呢，她们就没这个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