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的问题，我注意到校园论坛上有人讨论所谓的校园活化石，很多人猜测我的态度是嫌弃，他们一直待在学校里不走，似乎在额外吃福利。”宋河顿了顿，“不，我非常高兴看到越来越多的校园活化石出现。”
全场学生们微微诧异，很多人猜到院长可能不会公开表达嫌弃，但没想到甚至态度是欢迎的？
“学院建立之初，设计规则的时候就考虑过这个问题，今天的结果基本在预料之中，预料之外的也有，活化石人数比想象的多。”宋河道，“几年前我画过一个预测曲线，按照曲线走势，活化石数量今年应该是415人，但实际值是1290人。”
“很多人说活化石老生们是为了吃福利，此言谬矣，在校能赚钱，出去工作一样赚钱，这几个院毕业的学生大多去乘黄和神经元，一毕业收入就是翻倍，几年后薪水过百万很轻松，如果只冲着赚钱，毕业才是好选择。”
“留下来的活化石老生，原因很复杂，最主要原因还是深造！”
“读研读博不在活化石之列，大家说的活化石，往往是拿到硕博毕业证后还留在学校里，他们在干什么呢？跨专业修多学位！”
“我非常鼓励同学们修不同专业的学位，蹭不同专业的课，多学科交叉的位置更容易出成果。我们把知识用人工划分的方式去分成一个个专业，但现实世界没有这种划分，明白我什么意思吗？”
宋河说着，举起身边的茶杯，“这杯茶，谁能告诉我它是物理的茶还是化学的茶？是流体力学的茶还是植物学的茶？”
场上不少学生点头，意思讲的很明白了。
“当然，躺在宿舍天天睡大觉的摆烂学生有没有？有的同学们，有的，这种摆烂学生目前全校大概有上百个。”宋河放下茶杯继续讲。
“今年药院脑院的分数线比清北高了18分，咱们星际探索学院今年首批招生，口碑还没打响，分数线比清北略低7分，但总的来说，依旧是各地各校的状元才能考进这里来……即便生源如此优秀，依旧有摆烂学生，这是无法避免的。”
“摆烂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浪费时间，意味着没钱，别忘了校内学生的主要收入是做实验发论文，不发论文一年到头也没多少收入，顶多是享受宿舍和食堂，满足廉价吃住而已。按照校内的物价水平，花几万块钱能在这舒舒服服住十年，当然有人想摆烂。”
“我愿意提供给我校学生一些摆烂的时间，我痛斥那些仅仅因为懒惰和胆怯而摆烂的学生，但很多学生有特殊情况，可能学习过猛学累了，可能身体不好，可能家里出状况，可能失恋受打击，每个人这辈子都有至少一两年的至暗时刻，他们可能恰好在大学阶段经历这个时间节点，在学校里待着吃得好睡得香，玩一两年散散心，我能理解。”
“另外还有一种非常必要的情况，就是攻关超难课题。”宋河扭头看向老婆。
相晓桐拿起话筒，“聊聊神经元机械手的一点幕后故事，这故事我没公开讲过，这是第一次对外界讲。”
全场学生立马目光期待。
“故事不算曲折，很简单。”相晓桐道，“神经元公司早期聘了一位青年数学家，典型的怪才，很符合一些影视作品里对数学家的刻板印象。”
“那个小伙子性格非常孤僻，公司通知开会他从来不去，主管领导每次开会，整个会议室里就他位置空缺，三番五次之后主管忍无可忍，宣称下次要亲自去找他，拿绳子捆也要把他捆到会议室去。”
“后来那小伙子每逢开会甚至偷偷跑到厕所躲着，主管寻到厕所敲门，他就说闹肚子。后来主管气的给我递报告，要求解聘这个无法无天的员工，我看了看说算了，反正他那活儿不需要团队合作，纯粹是他自己一个人的工作，以后开会没必要叫他过去，让他自己忙自己的吧，有什么通知给他总结一份纸质版就行。”
“过一段时间主管领导又来找我打报告，说那小伙子不务正业，上班经常打枪战游戏。我去问了问，他并非不干活，是解决数学问题死活没思路的时候，为了解压或者提神打打游戏，每天也就打三个钟头，剩下的时间几乎白天黑夜都在想数学。”
“我还让清洁工拍了他办公室垃圾桶里的打草纸，能看出来确实在认真研究，于是我给主管说不用管他，打游戏就打游戏，由他去吧，就当部门里没这号人。”
“那小伙子打了两年半的游戏，每年拿税后一百二十万的薪水，什么成果都没有，部门同事私底下都传言他是关系户。突然有一天他给我发消息，说好像做出点东西来。”
“他做出来什么呢？一个意识反馈系统！全世界直到今天仍然只有神经元拥有的独家技术！这技术我估计至少值300亿左右！神经元机械手开售后我给他发了五亿的奖金。”
“什么叫意识反馈系统？在这不展开解释了，再解释就跑题了。”相晓桐微笑。
“总之，如果没有两年半衣食无忧的耐心保障，就等不到那位青年数学家出成果，神经元机械手就不会那么成功！前科大也是一样，有些同学钻研难题，可能就是需要好几年时间，给他们管吃管住用不了多少钱，哪怕99个学生失败，有一个学生几年后成功了，也是巨大收获！”
“好，回到原本的问题，活化石太多了住不开怎么办？”宋河拿起话筒，“不用担心，学校宿舍有很大冗余，即便现有宿舍楼住满了，无非我掏钱再建一栋宿舍楼，不缺这点钱！不是谁都想一直留在学校钻研学问，活化石的数量会在几年后达到平衡，完全可以放心！”
“下一个问题！”宋河示意。
虞半梦转身，全场学生顿时激动吆喝起来，挥着手臂示意她往自己的方向扔。
犹豫两秒，她选择抛绣球的方式，转过身背对全场，往后随意一扔！
上百号学生抢篮板一样跳起来，在阵阵尖叫声中挥舞手臂抢球。
终于，一只手精准截停白色乒乓球！
全场懊恼失望的叹息笑骂声中，抢到乒乓球的瘦高男生笑着起身，白老师立刻跑过去递上话筒。
“两位院长好！我是星际通讯专业的新生，本来我想问个别的问题，但刚刚听相院长聊神经元机械手，我临时想换个问题，因为这个。”
说完，男生忽然举起右臂，把运动服袖子撸下来。
全场目光集中在他的右臂上，乍一看和真人手臂肤色没区别，除了皮肤上出现金属颜色的两道细线。
神经元机械手！
“高一我经历了车祸，这只胳膊压碎了，装了神经元机械手，非常好用，我真的常常忘记这条胳膊不是自己的原装手臂，它甚至比我原来的手臂还强壮，刚刚我也是用它抢到的乒乓球。”男生继续讲述。
“去年高三我参加高考，考了670分，在我们省足以上清北，但我决定复读，因为我想来相院长您的脑科学院上学，今年计划略变，来了星际探索学院，能亲眼见到神经元机械手的发明人，我觉得我复读一年是值得的！”
男生讲到这里，场上已响起热烈掌声！
“天有不测风云，很高兴我们的产品能帮你重获一只灵活的手臂，而且你还能因此发奋学习迈入前科大的校门，也算是命运的闭环吧。”相晓桐笑道，“那么你的问题是什么？”
“我就想问问，您刚刚提到的那个意识反馈系统，大概是什么？”男生询问，“如果涉及技术机密，我就换个问题，我在前科大能否学到关于神经元机械手的知识？我对这种机械手真的非常好奇，希望今后能以此为研究方向。”
“技术细节展开讲恐怕得十几个小时，咱们时间不允许，不过我可以简单说一下深层原理。”相晓桐开口。
“比如我现在突然想喝茶，把脑子里产生喝茶冲动的时刻定为1，大脑发出信号指挥手指开始动的时刻定为2，真正伸手去拿这杯茶的时刻定为3，你们觉得123的顺序是什么？”
场上顿时一片数字喊声，什么答案都有。
“很多人可能会觉得绝对是123，人是先想喝茶了，再指挥手指去拿茶杯。”相晓桐笑道，“不是的。”
“假期预习过的同学知道，很多时候反而是213，大脑先指挥手指去拿茶杯了，再给你产生想喝茶的意识，你以为是你的意识让你想做出行动，实际上是先准备行动了，意识再强行给行动套上一层解释。”
大剧院里观众们反应不一，预习过的学生们只是点头，没预习的学生们和许多旁听家长脸上充满迷茫和难以置信，寂静的剧院立马喧嚣，不少人用手做虚抓茶杯的动作，反复尝试陷入沉思。
“这种先行动后意识解释的情况，在人24小时的活动里占了很大比例，它也成为神经元机械手能否给人一种真手感觉的关键之一！”相晓桐道。
“市面上之前也有其他脑机接口的假肢，但使用者体验截然不同，即便用意念控制假肢，仍然能清晰感知到自己刻意在控制一个机器，远不及原装手那么自然。”
“而加上意识反馈系统之后，手臂信号和大脑高效连通，可以在某种程度上促进大脑形成意识，产生先行动后意识解释的状态。使用者就会感觉手臂和自己融为一体，慢慢忘记自己换了机械臂，达到完美融合效果。”
场上一片惊叹，掌声四起！
很多人原本觉得神经元机械手没太大技术含量，只不过比市面上其他脑控机械手的延迟低一些而已，现在才知道里面藏着这么深的技术！
“你是星际通讯专业的学生对吧？”相晓桐问。
“是的！”男生道。
“通讯专业要学的一些知识，可以帮你理解神经元机械手的运作方式，如果你想理解的更深，可以来脑院修个脑机专业，如果你在校期间成绩够好，毕业后神经元公司的机械手研发团队欢迎你加入！”相晓桐道。
场上又是一阵猛烈掌声，男生满面红光，“谢谢相院长！我会奋发学习！”
说完，他用机械手举起乒乓球，朝观众席另一侧狠狠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