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把人都送走，现在又要被带回宫，想想都知道，肯定不会消停。
“应该是。”
“圣人不管？”
“皇太后亲自挑选可心的人，想带回宫陪伴她左右，皇帝也管不着。”
不但管不着，还会被迫，经常与那些人打照面。
绿蜡抬头望天，天空灰蒙蒙，大有暴风雨欲来前的沉闷压抑。
齐海低叹一声，继续道：“说句难听的话，皇宫也是皇太后的家，她就是带着上万名女子回宫，皇帝不但拿她没有办法，还要拿银钱替她养着。”
就是有些官员给裴家的孝敬不够，没有能力把女儿卖到裴太后跟前，只能先去做宫人，等待补进福宁宫的机会。
不然，皇太后定是要一起带回来。
“圣人就没有一点点安排？”绿蜡无力的问。
“安排肯定是有，但没有透露给我。”齐海无奈的说，“现在还有很多没有下定决心，和没有打通关系的人家，我先来与你通个气，免得你措手不及。”
绿蜡茫然的问他：“与我何干？”
若是那些人都进宫，烦扰的是她家主子。
她在宫外，就是急死，也帮不上主子太多忙。
“附耳过来。”
绿蜡伸长脖子朝他凑近，齐海低下头，压着嗓子，同她低语了几句。
“当真？”绿蜡惊疑不定的问他。
“你就当不知。”
绿蜡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晓。
俩人没再多聊，一起回到待客的正堂。
齐五姑娘在他们二人之间来回看，总觉得俩人行迹暧昧，似有淡淡的情愫萦绕。
绿蜡问她：“孙七夫人午后有没有要紧事？”
“我日日都清闲，没有什么事。”
柳姨娘管着他们这一房的庶务，她又没有儿女要照顾，除了侍奉婆母，就是去小佛堂念经。
现在去不去小佛堂念经，都不会有人在意，她也更清闲自在。
“那你留在我这里吃午食，歇过小晌午，我带你去游湖。”
齐五娘子：“……”
这种天气，去游湖？
她俩？
齐海道：“我还要回左卫当值，就先走了。”
绿蜡遣人去送他，发了会儿怔，才开始询问齐五娘子，虞娇娇在宫里的情况。
齐五娘子也答不上太多，以她看到的来说，虞娇娇过的很好。
但到底好不好，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捡着自己知道的回答，绿蜡良久没有吭声，半晌才说了一句牛马不相及的话。
“荣国公以前姓齐。”
齐五娘子支吾道：“这件事，我略知一二。”
“那两个齐家并作一家，虞家肯定是都容不得。”绿蜡唯恐她听不懂，把话说的直白。
齐五姑娘仍是不解其意，紧张到结巴：“那我、我要如何做？”
“你已出嫁，也妨碍不到你许多，日后同他们少接触便是。”
齐五娘子长出一口气，解释说：“是皇后殿下要我接触齐家。”
“接触他们做什么？”绿蜡疑惑不解。
“我也不知道，皇后没有说，只是交代我同他们密交。”
绿蜡茫然静坐，潜心思忖虞娇娇用意为何。
虞月婵曾多次找齐海，为虞家的和离妇们讨封诰与家财，都被齐海拒绝。
她的自尊心重，又做了多年虞家的主心骨，被齐海下了脸面，放了几次狠话，俩人的关系一直很僵。
再加上，她同齐家的关系剪不断，令齐海很是厌恶。
她指靠不上齐海，就愈发的亲近齐家。
这就导致齐海更嫌恶她。
难道是为了虞月婵？
“绿蜡姑娘，我知道齐家从前做错了事，但主谋已经得到了惩罚，剩下的族人只是不甘做庶民。”
如果放下旧仇怨，给他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或许，他们就不会再仇视虞娇娇。
甚至，以他们卑微的官职，这辈子也无法中伤皇后。
他们安安生生的生活，虞娇娇也能少受一些迫害。
岂不是两全齐美。
听到她为齐家求情，绿蜡的神情骤然变冷。
“是他们犯错在先，时至今日也不思悔改，为何要受害者先退让。”
齐五娘子无措的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认为树敌太多，并非好事。”
“你只要办好皇后交代的事，其他事情不用你操心。”绿蜡冷声说，“有些人就是欠教训，想来还是头没有砍够。”
她的话音刚落，齐五娘子的脑海中，瞬间浮现齐家被夷三族的血腥画面，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死去的族人无人敢收殓，全被丢去乱葬岗焚烧。
她雇了数名乞丐，将她父母的尸身扒出，偷偷埋在京郊的山上。
至于主谋的核心人物，她的祖母齐老夫人，连个完整的尸骸都没有留下。
虞娇娇就是想挖她的坟，都无处下铲子。
她现在就害怕孙家执迷不悟，非要贴上裴家，去和虞娇娇硬碰硬。
连累她被砍头。
齐五娘子的脖颈处涌上一股寒凉，再也不敢胡乱说话。
绿蜡凉凉的恐吓她：“别妄想着左右我家主子，她若听了你的话，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们站在刀尖上，前胸和后背皆有防不胜防的暗箭，心软是最致命的弱点。
只有心狠，才能平安的活。
“我要是有干预皇后决策的本事，也不会被个妾室强压一头。”齐五娘子小声咕哝。
还顺手摸摸自己的脖子，确认头长的结不结实。
绿蜡蹙眉问她：“你嘀咕的什么？”
“没什么，绿蜡姑娘太高看我了。”齐五娘子嗫嚅着说，“我连我夫君都唬不住。”
更别提操控虞娇娇这种，敢徒手耍蛇，提刀上战场，杀人如砍柴的狠角色。
绿蜡不咸不淡的说：“那是你的价值不够，等他需要攀着你，自然愿意让你唬。”
她吩咐管事去备午饭，选了两名样貌普通，不引人注意的女子给齐五娘子。
用过午饭，刚准备小憩一会儿，管家匆匆来报。
红妆喜得一位小千金。
沈府添丁是大喜事，绿蜡带齐五娘子出游的计划，只能暂时搁置。
交代她按照虞娇娇的指示办事，就带着人匆匆离开。
齐五娘子茫然的带着两位女子回孙家，一直到进自己的小院，都没有被请去见孙老夫人。
“邪门啊……”
往日，只要她进宫，孙老夫人院里的丫鬟，必然在侧门处等着她。
今天，竟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