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宫中行厌胜术，无论出于什么目的，被发现就是死路一条，他不能把裴家拖下水。
他不止裴缊一个女儿，还需要裴家把他捞上岸。
他一死，他这一脉的子孙后代就全完了。
巫师怔愣一瞬，说道：“她问害死人的厌胜术。”
“裴宝林是圣上的妃嫔，害圣上就是害她自己，她不会那么蠢，这里肯定有误会。”裴二老爷拍着自己砰砰乱跳的小胸脯，可算让他踩个空子。
进宝眯缝着眼沉思，东西放的是皇后生产的宫殿，说裴宝林害圣上确实牵强，但她没本事进福宁宫，也是不争的事实。
“知不知道，诅咒皇后都是死罪，你别想脱罪。”齐海冷哼。
“那可不一定。”裴二老爷翻着白眼，小声咕哝。
皇帝喜欢彰显仁德，裴缊在潜邸为他爹老福王守过孝，只要母族强势，最大的可能，就是被赶去冷宫幽禁。
裴家保裴缊，也是为自己争脸，承恩公肯定会尽全力。
但，他夫人这回铁定保不住了。
进宝对红妆说：“我的事已办完，红妆姑娘可要一同回宫？”
红妆担忧沈昀，抬手指指桌案上的核桃露：“核桃露凉了，我再去为皇后新买一盏，请宝内监先行。”
进宝颔首，接过录事递过来的审问记录，对齐海做了个请的手势：“请荣国公先行。”
齐海谦让几句，请他先行，对贺武道：“裴二老爷豢养肖似皇后的女子，我怀疑他动机不纯，遣去福王府和玉蓉公主府的人还未回来，请贺大人多费心。”
贺武正色道：“本官代表御史台介入调查，荣国公可先回宫复命。”
齐海又对沈昀说：“大壮，别冲动，等我从宫里回来，咱们兄弟再从长计议。”
沈昀颔首：“我知道轻重，你且去吧。”
他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红妆还怀着他的孩子，不能因为一个快死的妇人，让她担心。
柔嘉县主拉着他的衣裳，湿漉漉的眼瞳盛满担忧，忍着哭意安慰他：“舅舅……母亲心里一直念着您，她祈求菩萨保佑您平安健康，您一定要好好的，她在天上看着我们呢。”
沈昀怜爱的摸摸她的头，红着眼说：“好，舅舅还要看着柔嘉长大，肯定会好好的。”
贺大小姐欢快的拉住柔嘉县主的手：“走，表姐，找皇后姨母告状去！”
贺武伸出长臂将她捞回，虎着脸道：“哪都有你，给我安生。”
红妆打开食盒，拿出还温着的核桃露和糕点，柔声哄她：“大姐儿过来吃茶点。”
“红妆姨母真好。”贺大小姐老实的吃吃喝喝，还不忘给柔嘉县主塞，“表姐，快吃，吃饱肚子才有劲儿干架！”
贺武：“……”
虞月妩到底是怎么教的孩子？
齐海命下属将巫师押进大牢，派人严加看管，带上吃饱有劲儿的柔嘉县主一起离开。
送走进宝和齐海，贺武开始审问裴二老爷，在府中豢养女子的事。
裴二老爷闭口不言，被问烦了，就嚷嚷着要见承恩公。
沈昀阴毒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蒲扇大手握成拳，咬牙切齿的问他：“猗猗是不是我妹妹沈晴？”
“猗猗是我女儿，不信你去查。”裴二老爷只想拖延时间，能唬多久唬多久。
红妆把他拉出审讯房，让他先做好心理准备：“皇后说，圣上肯定会处死裴二夫人，但为了裴太后，可能不会处死裴二老爷。”
所以，皇后只让青梅供出裴二夫人，没有说裴二老爷也是知情人，他顶多就是一个治家不严，教女无方。
但他没有和承恩公分家，又是承恩公夫人把她们带进的宫，治家不严这一条，承恩公两口子也有责任。
且，有近十年没见过裴缊，教女无方……他责任也不大。
皇帝是裴缊的夫君，重责在他。
“我知道，”沈昀长叹一声，眼泪不争气的顺着脸颊流下，“我就是……”
父亲死因不明，妹妹被卖为奴，又惨死街头。
可他的仇家，却过的蒸蒸日上，子孙满堂。
裴二老爷虽是闲人，但他的儿子都依靠裴家入仕，女儿嫁的门第一个比一个高。
连皇后都要忍着仇恨，他能如何？
“我多给你生几个孩子，咱们沈家肯定会越来越好。”红妆抱抱他，看到齐海派出去的禁卫回来，低声说，“咱们进去听听，多抓他几个把柄，就能多打她几鞭。”
沈昀擦干泪痕，跟她回去审讯房。
去赵玉蓉府上的禁卫扑了空，倒是去福王府上的禁卫，表情非常精彩。
“小福王说，昨夜在宴上伺候他吃酒的家妓，不是这个女子，也不是被她送回的厢房，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贺武：“……”
喝多了酒，屋里灯光暗，确实不好分辨床上的人是谁。
他相信小福王没说谎。
没有男人会拒绝主动爬床的女人，但像皇后的女人，他想没几个勋贵敢碰。
禁卫绘声绘色的讲：“倒是裴太妃很有意思，一直说有人要害小福王，问她，她又说不出个头绪，只会捂脸哭，我们刚出福王府，她就进宫告御状去了。”
裴二老爷默默的听着，花花肠子在腹中转来转去。
青梅娘突然从角落站起，弱弱的说：“小人有话要说。”
贺武示意她说。
裴二老爷忽然开口：“你一个内宅的下人知道什么，当我夫人不在，你就能信口开河？”
青梅娘被他吓的一哆嗦，她一家的身契还在裴二夫人手中，她虽然被押下去，但没有帝令，即便是御史台，也关不住裴二老爷。
只要不能给他定罪，过了审讯时间，即便没人捞他，也要把他送出去。
“小人想如厕！”
贺武：“……”
贺武示意禁卫带她去如厕，笑着对裴二老爷说：“是我处事不周，请二老爷到隔壁小间，喝盏茶压惊。”
他给齐海手下使了个眼色，那人点头哈腰的请他移步。
裴二老爷高冷的哼了一声，数落他几句，用力撞开沈昀，跟着禁卫去喝茶。
贺武瞬间冷下脸：“老狐狸，裴太妃进宫，定是能给他脱罪，嘴角都快咧开了。”
贺大小姐吃的一脸糕，懵懵的问：“裴太妃要替他受罚吗？”
红妆揉着她毛绒绒的发苞，逗她：“她欺负你了，你这么想她受罚？”
“那不能，她还得装慈善，我嘴巴大，我柔嘉表姐声音大，她不敢欺负我。”
贺武：“……”什么时候嘴巴大都成优点了？
红妆忍俊不禁，沈昀也被她逗笑，想起柔嘉，神情逐渐松弛下来。
柔嘉是妹妹留给他的至亲，他会好好照顾她。
等青梅娘回来，贺武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的她直冒汗。
“去把裴二夫人的侍婢带过来。”贺武吩咐禁卫。
虽然知道裴二老爷一定能离开这里，但还有时间，他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青梅娘小眼神乱飘，红妆走过去问她：“有话说？”
“嗨呀！小人想问问，二夫人是不是死定了？”
“你家老爷喝完茶，应当会去找她商议和离。”
青梅娘一听，就知道裴二夫人完了，但裴二老爷还坚挺着，担心的问：“那小人一家？”
“等所有事了，就送你们去安全的地方，你若有重要情报，赶紧说出来，立功换盘缠。”
“那行……”青梅娘豁出去了，首功绝不能让！
她把清早裴太妃去裴家后，发生的事，一股脑说出来。
贺武面色微变，盯着红妆的背影看了几息，禁卫带着人过来，他一一询问昨夜和今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