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来，程清卿说的这些都不是问题。
她是驻外官员，在驻法大使馆里最有前途的女性。
饶是陈白尘，也不能拿程清卿怎么样。
两人正沉默僵持着，两个年轻的女孩小心翼翼地靠近他们。
两人都是亚洲面孔，看起来略带青涩的脸上还有些让人看不明白的喜色。
张行齐率先发现，用英文问她们有什么事。
程清卿面对张行齐突然的出声吓到，转过身去看是谁。
“那个，不好意思，刚刚我们听到你们在讲汉语，请问你们是华国人吗？”
程清卿的警惕卸下，点了点头，问她们是有什么需要帮忙吗？
几番交谈才知道这两个年轻女孩是在隔壁市读书，趁着没课来巴黎逛逛。她们就是站在路边看导航时听到两人说话才知道是同胞。
其中一个女孩微笑道：“是我们冒昧了，不过确实是太久遇到同胞了，看见了总觉得亲切。”
程清卿也应答道：“是啊……”
她在法多年，有时在路上看见亚洲面孔也会忍不住回头看看。
“小姐姐，你是哪里人啊？”
“看气质，很像京城人呢。”
另一个女生却不是很认可，“气质是像，不过长得像靠近江南一带的人。”
温婉端庄，很像江南风水养出来的女孩。
听着二人就这样分析着，程清卿心里有些诧异，这未免猜得太准了……这两个城市都与自己密切相关。
她笑意盈盈，“我是浙市人，在京城念的大学。”
闻言，对面其中一个女生面上一喜，惊呼道：“浙市啊！几年前我去过浙市，去旅游的。”
“很漂亮的城市，过年的时候挺热闹的。”
程清卿浅笑，看来是她是过年的时候去浙市的。
“哎呀，真想再去一次……要是下次去的话我还选新年去，就是不知道市中心还会不会放烟花。”
张行齐这个浙市人听了觉得奇怪，“放烟花？按国内政策，不说市区不能燃放烟花爆竹么？”
他早年离乡，记得浙市在市中心会放烟花也是他小时候的事情了……
“是啊……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去的那一年就是放了烟火。”也许是运气吧，那个女孩想。
“好像是突然决定的放烟花的，所以人都不知道，不然很多人一定早早去抢个好位置观赏的。”
程清卿闻言，浅笑收了回去，微蹙着眉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你，是哪一年去的？”
那个女孩掏出手机，“我也记不清了，不过我发了朋友圈的……啊，找到了！”
“是xxxx年。”
程清卿忽然眼眸酸涩，真的是那一年……
那一年，她任性地回了浙市过年，哪怕家里空无一人。
她走在市中心的人头攒动的街头，有人说要给她一个惊喜。
她按着那人的指示走到不远处的一个路口，忽然烟火就在自己的头顶绽放……
烟花盛放得热烈，有些如泻下来的暗金色大雨，亦或是如百花盛开。
天空亮如白昼，却有星辰无数点缀，再而迅速的消逝，一发接着一发……
“你看，是不是很漂亮？”小姐姐还大方地给大家看了当时自己发的朋友圈。
是拍着烟火的四宫格，从图里看出烟花很盛大，程清卿一下想起了全部……
“嗯，很漂亮……”女人原本红润的嘴唇此时轻轻抿着，脸上的激动却不忘掩饰。
程清卿目不转睛地盯着小姐姐手机里的照片，她差一点就忘记了……
张行齐微微侧目，目光如水般悄然落在她身上。
她看照片的眼神太过炽热，他想不注意到都难……
和她们两个道别后，程清卿的情绪冷静多了。
她从自动贩卖机里买了两杯热咖啡，一杯递给了张行齐。
张行齐接过，却没有马上喝。
两人就这样坐在街边的长椅上，一人捧着一杯咖啡。
程清卿开了话匣子，“有时候觉得世界还蛮小的……”
张行齐以为她是在感慨刚刚偶遇两个同胞，他一本正经道：“全球化，世界就是个地球村。”
在他看来，也不足为奇。
毕竟国人有了实力，便到处跑。
“可是，那个小姐姐在浙市看过的那场烟火，我也看过……我就在现场。”她脸庞上的神情明显有些落寞。
那场烟火，还是因为她而放的呢……
“嗯？刚刚你怎么不说？”这说出来不是“巧上加巧”吗？
程清卿摇了摇头，“不想说……要是说起来，关于那场烟花的事情我知道的可多了……”
她语调中带着一丝哀愁，每一个字都仿佛承载着什么故事。
张行齐又想起来，刚刚她们说这场烟火不是提前安排好的，而是突然放的。
他忽然有些好奇，“噢？那，你知道是谁放的烟火？”
这样的大手笔，会是谁呢……
程清卿忽然大笑，“知道啊，我当然知道。”
大笑过后，女人垂下了眼睑，她怎么会不知道呢？只是没人知道她知道……
那一晚，那场烟火就是她无法言说和分享的喜悦……
张行齐不知道她为何笑成这样，不过还是给面子地捧场道：“嗯，不愧是‘浙市百事通’，浙市什么大人物都认识……”
他想，以程光泽先生在浙市的地位，程清卿跟着家里人而认识几个浙市的大佬也不奇怪。
能在那么短时间内，在新年打通关系在市中心放这么大规模的烟火的后台一定是硬的。
程清卿睨了他一眼，那一眼有些意味深长，“错啦，这可不是浙市人放的烟花。”
不过，却是为一个浙市姑娘放的烟火……
这关子卖得好。
张行齐眯了眯眼睛，这是他没想到的，居然不是浙市人……
如果是私人意愿放的，那又是什么目的？毕竟这代价可不小……
张行齐沉默地思考了片刻，开口道：“这种手段，八成是哄女人的吧。”
程清卿：……这么明显的吗？
“你真的很聪明耶……”说完，程清卿便低头喝咖啡了。
张行齐突然靠近她，低头凑近她的耳边，轻声道：“我猜……那个女人一定很漂亮，很特别。”
他目光紧紧锁在程清卿的身上，而程清卿有一种被人戳穿的羞耻感，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她站着，他坐着。
一高一矮地对视着，仿佛有电流在他们之间窜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