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了，你瞒着我？”
“你到底什么时候知道的？”
赵逸书又接连问了钱凌羽两个几乎同样的问题，他才开口，“谢明去世之前，我——”
她的胸膛起伏越来越大，情绪有些激动，“所以他快不行了那天你不让我去医院是因为这个，你怕他告诉我是钱桥声害死我爸爸的？”
钱凌羽扣住她的肩，“不是，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只是我的猜测。”
因为他在那个时候知道了赵林的公司是被钱老爷子收购的，而且用的是非正常手段。
赵逸书曾经跟钱凌羽谈及过自己的猜想——
可能是收了赵林公司的那些人把他害死的。
“我也是从李蓉文那得知的这个消息。但是我觉得这和我们没关系就——”
这个说法太站不住脚了，他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赵逸书重复了那个三个字，“没关系？你要是真的觉得没关系会不告诉我吗？你是觉得心虚吧？”
她把这些事公布于众，哪怕她一点错都没有，哪怕钱老爷子罪有应得，她很可能还是会被钱家人和钱锦的股东们指责。
没错，任谁看来，这和他们俩都是有关系的。
她“噌”得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甩开了钱凌羽扣在她肩上的手。
“你太自私了。”她俯视他的眼眸，“你为了钱锦，为了钱桥声，你就这么瞒着我。”
“你有没有想过我因为这些事一直过得有多痛苦？”
“你知道我为我爸讨回公道花了多少时间和精力的，你知道我有多在乎这件事，不是吗？”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目睹了赵逸书无数个噩梦惊醒的瞬间，也陪她经历了数不清的失眠夜晚。
赵逸书清晰地感到自己的理智渐失，她不受控地要用恶意揣测他，“你掀了临城，你找人去查李蓉文的出境记录，就是为了捂住李蓉文的嘴，你还想派人去控住她，对吗？”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幸好她走得快。”
钱凌羽单手扶额，“逸书，我不是为了这些瞒着你，我也不是要去控制她，我是不想我们俩——”
他的确是想找到一个合适的解决方案。
他也认为钱老爷子该伏法，但是证据一公布，钱锦的项目和股价会受到很大波动，赵逸书会因此被千夫所指，他们的感情会再次遭到质疑。
赵逸书敛起激动的情绪，恢复到平淡的语气打断他，“凌羽，我不知道要怎么继续下去了。”
他们的感情，她在临城的生活，她在钱家人面前……
“我很快就会把证据发出去的。”
她偏过头虚无地看向一处，“凌羽，情情爱爱好像在我的人生中占据的位置不太大，甚至一点都不重要，这对我来说不是必需品。”
她和钱凌羽不一样，他永远活在云端。
而她在最美好的年岁里从云端跌落到谷底，从此，一个本应该还在做梦的懵懂少女开始亲手拨开现实的残酷和丑恶面。
此刻不管怎么解释都显得是在开脱钱老爷子的罪行，钱凌羽的无力感越来越重，“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我去港市的那天。”
她的语气轻飘飘的，但是落在钱凌羽的耳朵里那就变得沉甸甸了。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呼吸都变得有点难，“你要去港市？”
赵逸书嗯了声。
他木讷地又问了一遍，“你要去港市？”
赵逸书知道他想得到更多的答案。
因着她要和他商量她把孩子带走，就没打算隐瞒他，“就这两天，我计划去那边读书。”
她手里拿了几家学校的offer，她本来已经把去港市读书的念头放下了，而现在事发突然，她又立即下定决心去试一试。
这次不是逃避，是换个活法。
钱凌羽的眉心拧紧，拢火点了根烟。
看来赵逸书是一早就有去港市的计划了，而他却一点都不知道。
赵逸书抿了抿唇，“伦伦，我请你把伦伦交给我，我要带他去港市。”
钱凌羽思忖了许久，直到手里的烟燃到尽头。
他掐了烟蒂，微微点点头说了个好，“你把他带去港市，我没有意见，他也是我的孩子，我会尽我的能力给他提供最好的生活环境。”
“所以，我有条件，你要接受我负担他在港市的生活，你带着他住港市的那套房子，我会亲自选好外佣和保镖，我定期打一笔钱到你卡里用于你们——”
他考虑到赵逸书可能不太会接受花他的钱，又改了口，“他在港市的开销。”
她紧抿双唇思索。
其实她目前的积蓄可以让她和伦伦在港市过得和普通人家一样好。
不过也仅仅是普通人的生活水平罢了。
很显然，伦伦从四五个月大被钱凌羽认了回去以后，他过得就不是一个普通家庭的普通生活了。
她早就在网上浏览过港市的房子。
哪怕是租一套和生民社区面积相当的房子，那个租金，她都得纠结好几番估计都下不去手。
钱凌羽在港市的房子是和云翎居一样大的平层，窗外是看山看海的风景，伦伦在那边的生活和临城不会有太大差距。
钱凌羽作为伦伦的父亲，他愿意把所有好的都给孩子是一件无可厚非的事，赵逸书没有资格代表孩子拒绝他父亲的好意。
况且，她也想有她自己的生活。
赵林的事尘埃落定了，她应该要真正地为自己活了。
她想去读书，想去学很多东西，跳舞、画画、大提琴……这些小时候都没来得及学完的东西。
赵逸书没犹豫太久就说了个好。
既然她早就有计划，既然事已至此，钱凌羽不能再说什么，他只能接受，“港市的房子你还记得在哪吧？你过去在那边安顿好了，我就让林姐带着孩子过去。”
她默默地点了点头。
赵逸书指责了他，讲了她的感受，说了她的计划，可就半个字没提他们的感情。
钱凌羽用手抚平眉心的褶子，“但是赵逸书，你要清楚一件事，伦伦是我们俩的孩子，我们不可能会老死不相往来。”
她还是点点头，没有吭声。
他急切地想得到她一个准确的回复，“逸书，我们真的就要结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