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亮苦恼，何驰却非常满意，真不知道胡亮上哪找到这么一群极品。虽然和自己的设想有些出入吧，但都在误差范围以内。特别是那个老乞丐一看就是有文化底蕴的人，本来想着胡亮找来四个文盲该怎么让他们快速识字，这下好了问题直接去掉了四分之一。至于剩下的问题全部丢给刘协去解决，自己这个师父也只能替他做这些了。
“智者！”
“阿图卡亚先生还没走啊。”
“神殿，神庙。怎么，建造？”
何驰摸了摸下巴，这希腊使者信以为真了，不过这工程也不是一两年能完成的，至少要天子批准之后寻一个不是田地的地方才能开工，长安附近不错，洛阳附近也有合适的平地，要不然去河南、河北。或者再恶趣味一点，立在渤海之滨的蓬莱！
“十二神，画下来。”
何驰递出一只铅笔，再递出几张白纸。虽然自己脑子里对希腊几个神明有点印象，但是具体的雕塑可不是光凭印象就可以完成的，正面、侧面、背面都要经过一轮设计，真不知道东方的石雕遇上希腊的人物会产生出什么样的艺术效果。
二月十一。
尽管曹纤与沈娟都选择了缄默，但是何驰暴打妹妹的事还是传到了少容的耳朵里。世界上哪有不透风的墙，这几天进去了多少伤药，连少谦身上都是一股子药味。更不用话说昨天何驰还许了狗趴一件事，曹庄里多少人都听着呢，不算工地上的那些人，就是来看承重柱的那些人都带着眼睛和耳朵。
“你有本事了！”
少容只是坐着并不起身，鸡毛掸子在何驰面前晃荡算是一种恐吓。
“母亲，教育肖凝可是皇上吩咐下来的差事。”
“你打肖凝我管不着，你打家妹干什么！”
“她护着肖凝。”
“哼！你别以为这就是道理！你是什么人物，真下手打人还会失了手？你明明就是冲着何家妹打的！”
“是！”
鸡毛掸子毫不留情的打在何驰头顶，何驰只觉得脑袋里一阵轰鸣，背上的皮都紧了几分。以前因为媚娘被父亲喊去京城，是真的被少容打过一顿的，那时候还小算是为数不多单方面挨揍的案例吧。
“我再问你！你把妹妹嫁了？”
“我的原话是：只要我妹妹看得上、愿意嫁，哪怕母亲和父亲反对，我也将妹妹送嫁出门。”
“你何大人好大的口气。”
“母亲息怒、母亲别恼。我也是有女儿的人了，将来我女儿也由不得我做主，她就是想嫁黑山大王，我照样送嫁出门。我的两个妹妹远非一般女子，眼界自然是极高的。那狗趴农户出身干过强盗，大字不识几个没有甜言蜜语的功底，他要让两位妹妹垂青非得是有大胸襟、大功业。不是我为难他，而是两位妹妹不许。假如这样的人有一天入了两位妹妹的法眼，那距离您和父亲点头也只差一步之遥了。就怕那狗趴赶不及，两位妹妹十六岁时嫁人去了，他痴想上一辈子。”
“你何大人真是好一番算计！”
“不是算计，实话实说罢了。真要看上了必不会嫁其他人，若是看上了十年八年也能等得起，那狗趴真有成龙之资，我何驰为什么要阻这段姻缘。”
少容也没了气性，以前只觉得自己儿子呆傻，现在却当得起大智若愚四个字，匍匐在京城里那么多年，从张晴案开始便搅得天下不得安宁。
“把手伸出来！”
虽然母亲没有气，但何驰知道这顿打必然躲不掉，双手端出去，只见那鸡毛掸子扬起落下，打到十下之后何驰双手已经没了感觉，火辣辣刺疼的只靠意志撑着。
“你们看到了没有，打他身上有什么用，要打就这么打。”
门外的曹纤和沈娟偷瞄着少容教训何驰的现场，这现场教学生动形象，少容一放鸡毛掸子拉开门走了出去。两道倩影一前一后走了进来，沈娟动手扶何驰起来，曹纤将鸡毛掸子放回花瓶之中。
“亲爹说话不心疼，那河焕春也不是你奶大的，兰兰也不是你带的，一年才在家里几天。咱们比比看，将来是你送嫁快，还是我的休书快。”
被曹纤哼了一脸，何驰也只能受着，沈娟也是站曹纤一边的，只是把何驰扶起然后头也不抬的跟着曹纤离开了。
何驰在屁股上蹭了蹭生疼的手心，走出了房间什么都不想，就想赶紧回到曹庄工地，毕竟那工地上还在浇着柱子，那一根穿心大柱必须盯死，好不容易起一栋楼何驰还指望它传代呢。谁知还没跨出门去，却见一只绣花鞋跨了进来，跟着就是那裙摆，冬天的衣装没有夏天那般轻便，但是七绝楼的女子身姿自是绝美，顺着那腰线往上看何驰立刻递上大礼问候道。
“十三姐姐好久不见。”
“何大人有礼了。”
何驰感觉今天的十三娘有些特别，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是化了妆吗？又或是换了簪子？要在女子身上找不同当真是一件难事，非得有一张对比图才能看出端倪。
“何大人看我干什么？”
突然何驰恍然大悟，不对劲的地方找到了，以前见十三娘的时候她穿的衣服可不是这样的，这衣服窄袖贴身有点武师的架子。
“原来如此！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穿常服的十三姐姐，以前那都是穿的舞裙吧。”
“只是换身衣服有什么好奇怪的？”
“倒不是好奇，只是……”
何驰从很久以前就有一个疑问，女子舞剑这种舞蹈是从什么开始的，十三娘今天这身打扮就特别适合舞剑。要是再把眉角画高些，那就更显英气了。
“咳！”
何驰的背后响起了沈娟的冷咳。
“咳！”
十三娘的背后传来了苏黎黎的冷咳，两道视线在何驰肩头一撞，何驰的身躯竟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了。这沈娟当真是只猫啊，和谁都能斗上三回。
“我去施工现场了！十三姐姐、了了小姐，改天再聊！沈姐姐我这就出门了。”
脑子里一旦有了念头就很难放下，建造奇观的念头又开始在何驰脑中浮现，什么样的舞台适配七绝楼。古罗马斗兽场？半月形歌剧院？六边形剧场？梯形剧场？亦或是椭圆形跑马场？
看着那一根根钨铁横梁落定，水泥开始一桶一桶的灌注进柱子里，何驰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拿着铅笔在空中比划着。自从被那铁球封印之后，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提枪、使剑了，走了三招竟然断了思绪，下一招是刺还是劈都忘了。
“项庄舞剑……”
鸿门宴都没了，哪里来的项庄舞剑，真可惜了项羽、刘邦两个英雄。
“何大人说舞什么？”
“十三姐姐怎么来了。”
“听说你在这里弄出了大动静，我便来看看乡君的新房子。”
十三娘再次走入视线，何驰真的感叹这女子就差一把宝剑背在背上。
“红尘女侠！”
“今天何大人满眼的不对劲，应该不是对我动了邪念吧。”
十三娘说话总是带着三分玩笑，何驰并不讨厌，这女子也才将将二十岁的年纪，以现代的目光来看她，只是个半大的小丫头。
“你这窄袖胡服让我想起一位故人。”
“乌林开集市茫茫多的人来赶集，姐妹们都换了身衣服，这衣服还是捡那时候便宜的布料做的，竟然入得了何大人的法眼？”
“我不懂琴曲舞乐，有一件事想问十三姐姐。”
“请赐问。”
“舞剑！”
何驰蹦出两个字，十三娘眼中蹦出了嗔火！何驰没上过京城的花船，并不知道这话的份量，虽然京城里的花船上有文武榜，但是那武榜也有一个别称——污榜。想要趁过手的功夫揩油的公子哥大有人在，更多的是打情骂俏，或是出丑供众人嘲弄的。
“何大人你该不会已经堕落了吧。”
“考虑到舞台效果的话，剑身最好包银箔这样能反光，如果考虑到视觉效果的话，动作幅度还要展开一些。最好是软剑，能抖出甩袖的效果来！”
一阵香风拂面何驰的思绪从胡思乱想之中被唤回，十三娘的拳头停在何驰面前，何驰不以为然的绕开了十三娘，自始至终他的着眼点就不在十三娘脸上这一拳自然吓不到他。
“要柔软铁片的话，这里就有！”
那柱子的铁筋就是用这一截截的铁棍、铁片加热接在一起接出来的嘛，还有许多一指粗的铁丝、半指粗的铜片这些用来绑铁筋剩下的边角料，何驰也不拘泥各种材料轮番试一遍，这也算为以后营建更大的房子铺路。剩下的建筑材料全被何驰收纳在仓库里，这两间仓库一间是刘季的房子、一间是项田的房子，他们两个人去当兵了，项田的媳妇丁青去了河北住在军属营中。
这些年何驰到处奔波曹庄里的人也跟着他忙，刘季在长安练兵还相对安全一些，项田那可就是去了前线。那是风险与收益并存的地方，何驰只希望这个前程能够长远一些，要是半截入土的前程有命接也没命去享啊。
何驰从准备回炉的铁材之中找出了一截两尺长的钢片，他都忘了这是从哪里运来的。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乌林那帮家伙的手艺，这种柔韧性的钢材其他冶铁工坊想做出来也没这么优越的条件。
何驰抓起一块破布将充满毛刺的边缘裹住，举起钢片在空中一抖，没有想象的那么顺利，钢片太沉、太厚而且它还不是剑没有重量平衡的中间点作为支撑，使力产生的效果大打折扣。
“看来非要打出一把，或者磨出一把来才行。”
“呼！”
又是一股香风，何驰转过脑袋只见那大拳头又竖在了何驰面前。
“十三姐姐力量应该不差，要不要试试这钢皮是不是称手。”
十三娘一脸嫌弃，这何驰明显是在为难她吧，这“皮”有半寸厚两尺长，在十三娘看来这就是一块钢板。全凭一股子蛮力握着，刚才这疯魔人自己还上手耍了耍，难道还想让这张“皮”卷起来不成。
果然不行啊！以前用充氧技巧提高燃烧效率搞定了钨丝，结果于神机营直接跳科技树走了极端，钨钢都强行冶炼出来了。现在要回归正常走韧性路线，那就要开始钻研弹簧钢了，发条、八音盒、留声机、表演用的软剑，以及诸多复杂的钢制元器件都需要这种富有韧性的钢材，一种复杂的合金包含碳、硅、锰、磷、硫等元素，说复杂也不复杂，你直接把兽骨、小麦磨成粉加入其中，再添些沙子和硫磺该有的元素基本就齐了，就是良品率实在难以控制，要是没法做品控管理的话那就只能撞大运了。
“你这人真怪。”
“十三姐姐第一天认识我吗？”
“你说的舞剑应该不是那种搂搂抱抱的节目吧。”
“什么叫搂搂抱抱的节目？有那种节目吗？”
十三娘瞪大眼睛，问道。
“何大人在京城没上过花船？”
何驰从十三娘身边绕过，走出屋子说一脸无辜的说道。
“十三姐姐误会了，我虽然在京城呆过，但是从没去过那种地方。”
“那你说的舞剑，就是剑招？”
“是也不是，一时半会说不清楚。”
何驰脑子里转的飞快，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把弹簧钢的配方送到乌林去。自己虽然给了刘国勋发条的图纸，但保不准他会用什么东西做出来，要是死物一样的发条，那自己岂不是白忙活了。
跑回桌子上，用纸写下一个配比表，招来一个庄丁让他快马递去曹家布庄，让曹纤安排人手送往乌林。多这一道保险，刘国勋至少不会拿出特别离谱的东西，自己已经尽可能的扩大留声机部件比例，对于已经能生产大齿轮的神机营来说这些应该不是难题。第一个留声机尺寸大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齿轮变大了不是要更大的动力源！脑袋好疼！”
没有工业化底蕴果然无法轻易尝试这种复杂的操作，思虑了片刻何驰决定还是分两步走，如果无法组装一个发条留声机的话，就干脆用齿轮变速做一个手摇式留声机，等弹簧钢技术成熟后再加入发条。
“你还在呢！”
何驰想了半天，在各种纸上画了半天，一抬头发现十三娘还站在桌前。便随口问了这么一句。
哪知道十三娘回了一道眼神，差点把何驰钉到墙上。
“何大人你是不是忘了事？”
“事？”
“何大人果然贵人多忘事！罢了，七绝楼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何驰猛然想起了什么！自己在儒生闹江夏之前不是说过下次有空去给苏清请安的话嘛，难怪十三娘找来，现在又不是被困在太湖上的时候，没有十三娘带路难道自己再偷渡上船去？
“我忘了！十三姐姐对不住，我这就去给苏清掌舵请安。”
见何驰想起来了，十三娘也就收了锋芒，淡淡一笑欠了一下身子说道。
“今天就算了，七绝坊也不止走这一趟，来日方长只要你记在心上就好。”
何驰看了看快下山的太阳，尴尬的笑了起来，光看着十三娘身上的窄袖胡服就生出无限遐想来。但仔细一想那软钢剑也只是增加舞台效果而已，如果真要舞剑的话，也未必不能一试，毕竟鲁青儿不就经常挂着木剑出门吓唬人用，只需要刷上白漆包上银箔，应该是能唬住不少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