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见老爷！”
“混账！你们在襄阳盯着，眼睛都是出气用的吗？！”
黄昏时肖得意入了襄阳城，来到珍宝阁后直接对那掌柜的一通好骂，今天这哪是下马威，这曹纤已经直接撸袖子叫板了。看看自己的关中都是些死物件，不是金就是银，再不然就是玉、珊瑚、皮草和木头！
没有一样能转过来用的活物，摆在家里看都嫌它们占地方！曹纤这里任何一条产业能挪到关中去，那都是日进斗金的营生，比整天倒腾米、粮、干草、药材强上太多了！
“老爷息怒！”
“我问你们，曹纤庄上那么多东西，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
掌柜和伙计对视一眼，苦着脸说。
“老爷息怒，不是我们不告诉你，是我们压根不知道它们是干什么的。”
伙计忙上来帮衬道。
“是啊，老爷您息怒。这每次上门提货的人都是带着公文去的，平常人哪里能进得去！您看那些庄丁多少都是个练家子，就连那庄子里的丫鬟都能背论语。”
肖得意看着车夫从车上卸下一件件东西，心情那叫一个郁闷，茶都没心思喝，捶着桌子说道。
“肖家要算是皇商的话，这曹庄就是皇工。我一定要挖人回去，你们悄悄的去打听，凡有愿意来的小工百贯，大工千贯！要有一班人马直接过来的，肖得意这里的宝贝随便挑！”
肖得意手腕上的蜡丸飘着幽香，想当初他花重金给萧心配了一个，肖凝配了两个，看似平平无奇的蜡丸，但是多少工匠都不知道其中的原理。
肖得意走之后那潘安手中的一锭十两的金子就落在了客厅的桌上，曹纤这次算是秀尽了肌肉，他虽然不知道富甲一方的肖得意有多少钱，但是曹纤完全不怕他。她巴不得肖得意明天就杀过来，明刀明枪打个你死活我，这人好端端的首富不当非要掺和起儒生的事，鼓动那些儒生去江夏破坏农田，真是好黑的心肠！
“乡君，听说他派人来挖人了，该怎么应对？”
“让他挖！告诉下面的人，看好了屋子里的东西，至于留不住的人他们爱上哪上哪。”
“是！”
“把这金子拿走吧，肖得意赏你的，你只管留着便是。”
“不敢！”
“那算我赏给你的，拿走吧。”
潘安脸上一喜，这才将金子收入袖中，朝着曹纤一拜后下楼去了。
“何工，这些车轴和轴承都保存在这里，已经生产了二百套。”
刘国勋带何驰来到了乌林卫城，这下面的仓库本来是何驰放置鱼露、蟹露的地方，现在大缸都已经不知所踪了，里面所列的都是生产完毕的青铜车轴和轮胎配件，为了防锈都用桐油处理过。这些车轴和轴承在何驰失踪之后依旧在保持着生产，这显然是万岁授意的，何驰边想边走入库房向跟进来的刘国勋问道。
“万岁爷的野心好大呀！我看外面的轴承生产没停顿，万岁要这么多轴承干什么？”
“万岁吩咐过这些轴承将来要在全国各地架设水车，其中黄河岸边已经开始选址，只等资金一到位就开工。”
何驰矮下身去检查这些轴和轴承，工艺还是次了点，也已经算得上是良品了，其中差异不是一两年能弥补的，只能耐着性子一步一步慢慢来。皇帝没有造两百台水车的钱吗？只是他不想花那钱罢了，既然皇帝不愿意花，何驰也乐得帮他处理掉这些累赘。
“何工，还是请示一下上峰吧。”
“不用请示，我自会还于上峰的。我要的那种铁条，你们能处理好吗？”
刘国勋虽然疑惑不解，但是这些轴承总这么放着不产生任何效益，每月防锈处理还要吃掉一大笔开支，天子那里也没个动静。何驰要用就由他去吧，腾出这库房好另做其他安排，最多上书一封与天子说明情况。
“那种简单的铁条直接交给江陵城的铁匠就能完成，就是不知道何工要用来干什么。”
“我何驰的饭是那么好吃的吗？他们怎么吃下去的，我要他们给我原原本本的赚回来！”
刘国勋不解其意，刘飞更是一脸茫然，何驰动手摸了摸保养得到的车轴，在裤子上擦掉满手的桐油说道。
“我走这么一遭，以后这车轴就是一门生意，你们最好带一批徒弟出来专门负责这一项。至于熟练工、老师傅给我按照图纸组装车辆，分解图和组装顺序图都给你们了，给你们两个月时间，你们给我二百辆车！”
刘国勋一脸为难的表情接话道。
“何工，这二百辆车只有两个月时间恐怕……”
“不要和我讨价还价，钱不够曹庄里去支，江陵缺铁就去长沙调，长沙不够还有庐江，庐江没有就去南阳。打铁的不够就去找人，无论用什么办法给我准时交付。只给你们两个月时间，有些工作要记得去交给别人去做，神机营工匠负责最后总装，剩下的前置工作要学会分包出去让别人替你们跑腿。”
“分包？”
“就是你们这人太少了！不一定你们神机营的人负责每一处生产，你们要懂得将那些研磨、搅拌、打铁等最简单的工作交给别人去做。要像我一样，懂不懂。”
刘国勋和刘飞被何驰这一句话逗笑了，谁能像何驰一样，谁要是与何驰一样那就是另一个何驰了。何驰也是懒得解释，反正任务已经分配下去了，两个月两百辆马车全部要造完。
“大刘！”
何驰直接称呼刘国勋大刘，刘国勋也直接反应过来，两人之间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
“何工还有何吩咐？”
“可可豆如何了？”
“种下去了，也已经安排的专人看护。已经有一部分发芽了，种在向阳山坡处，发芽的有二十三株。”
何驰又转向刘飞，只喊出小刘，他就意会了。
“小刘？”
“送去台湾的种子全部种在山上，已经有三十株发芽。也已经派专人看护，告诉他们这是将来重要的军粮，不可有失！”
何驰满意的点了点头，从袖子里掏出冒着香气的花生，给了大刘小刘每人三颗。
“这叫花生，把外面那层剥掉就能吃。”
看着二刘疑惑的表情，何驰用自己手中的一颗演示了一下，今天早上炒这些花生，还被思宁好一阵吐槽，说什么把沙子炒着当菜吃。
“乌林交给你们了，两个月后两百台车我准时来取！”
何驰下达了死命令，出了地窖后，吕倩和招娣连忙上前行礼，吕倩把账本递给何驰看，何驰根本懒得管这些账，只让吕倩去找曹纤报账。现在的乌林今非昔比，它已经成了商旅们南来北往的落脚点，加上长江各港口陆续解除封锁，现在客流量已经迎来了爆发式增长。
“胡亮！有空吗？”
“不知何大人有什么吩咐。”
“让你过江教书去，你去不去啊？”
“胡某愿为何大人效犬马之劳！”
何驰等胡亮收好书本、文房四宝，然后两人辞别了夏末生后搭乘同一艘船往夏口港驶去。
八月十一，江夏踏田过去了二十一天。
自从集体澡堂落成之后，女子澡堂也在紧锣密鼓的修建中，现在六村之中每个出工的人，每天都能领到一片竹子做的筹子。到时候去澡堂按筹子进去，虽然极限容量是二百人，但每批次五十个人，每批洗一炷香的时间，门口一个负责人负责回收工筹。
等两批洗完撤了，立马就有滚烫的水倒进来，烧水的大木桶就在旁边架着，有专人打水，也有专人负责烧柴。
看似极为原始的澡堂子，却已经是领先时代的产物，要知道这时的时间线才到汉代，能有热水洗一把澡在平时都是极奢侈的事。疲惫了一天的人能在热水里泡一把洗去浑身的酸臭，属实是一番极致的享受。
本来是为了四千儒生准备的澡堂子，现在从下午起一直到亥时还有人在往这里赶。何驰规划一个村建一个，随着村子规模越来越大已经有三个村子可以称之为镇，第七个村子的建设也已经在选址，何劳禄已经批发了公文让何驰另择荒地建村去。
“都给我精神点！”
悦岚一声吼气势十足，这小丫头如此卖力，说到底还是为了那一颗巧克力球。何驰现在还剩一整袋可可豆，这实在是供给不及啊，只能盼着岭南、海南、台湾的可可豆快快长大。自己的热带温室都没来得及盖，水泥全部贴在澡堂子上了！
何驰给十三个丫头们各准备了一个支架一块黑板，粉笔是石灰加了黏土做成的。悦岚、找儿、苏黎黎、李文红、杜杏儿、胡亮加上十一个曹庄来的小丫头一共十七人，这十七人就是何驰手下全部的师资力量，把滥竽充数的二千人分成十七组，每人发一个木盘、一捧沙子、一根树枝，就开始随这些老师学写字。
“我何驰从不假仁假义，你们想学就学，不想学的话那边有士兵带你们去问斩。入了孔门留你们一条命，但是你们要是学不好的话，这条命我迟早收回去！”
“……”
“听到了没有！！！！”
“是！”
何驰呵呵一笑，一边鼓掌，一边说道。
“现在开始学！”
一半真儒生章宗宝在村中带着领读四书五经，一半假儒生分成十七拨由这十七人带着，何驰就像个监工一样在打谷场旁边溜达，一柄钢刀扛在他的肩上，明晃晃的刀是最好的鞭挞工具，要不是何驰现在四肢上挂着铁球，他的动作幅度还能更大一些。
“何兄！”
“苗兄！”
正在何驰绕着打谷场转圈的时候，苗不思带着火烛来了，为了将这两千多人培养成才，何驰也算费劲了心力。连庐江好友的关系都动用了起来，勉强凑了四百套四书五经，本来一贯钱一本的书，随着何驰的大手笔收购现在水涨船高，好多书生都加入了抄书的行列想要赚上一笔。为了连夜抄书，附近郡县火烛也已经开始供不应求了，如果何驰这里再大规模收购火烛的话，这蜡烛的价格恐怕会直接上天去。
“你呀！真敢开口，一开口就是上万根蜡烛。”
“有劳苗兄帮我想办法。”
“一次性是没有这么多的，你带起来的抄书热已经把蜡烛铺子搬空了。别说我这里缺货，就是长江两岸的蜡烛铺全部翻给你都凑不齐这么多。只先带了三千根过江，给为兄一点时间之后会陆续送来。”
“那就太谢谢了！”
谢完之后苗不思举目四望，看着这打谷场上两千多名跪地学写字的儒生头皮一阵发麻，何驰这究竟在干什么没人知道，但就养着这四千多人每天的花销也是惊人的。自己这个结拜兄弟总是有天马行空的想法，这一趟江夏踏田到现在不见血已经算是奇功了，正常人只会想着如何将这些人送走。要把他们统统管起来，花费的成本和人力、物力实在难以计数！
“余福！”
“齐王！”
今天的好事是一件接着一件，苗不思听到何驰喊齐王连忙转身要跪，何驰却一把托住他说。
“别在这里惊扰学生，我们远处去说。”
打谷场上有武敢当守着不会出什么乱子，何驰干脆将齐王和苗不思带到远处，寻了个看不见打谷场的地方才站住了。
“何驰拜见齐王！”
“余福，你究竟在想什么。这四千多儒生你要放就赶快放，或者你有什么其他想法，只管告知本王，河南那边的人已经来我府上登门讨人了。”
何驰哈哈大笑，齐王却是心中苦涩，他继续说道。
“他们的确做得过火了，打过板子放他们北去，改天再写封上奏杀杀胡值的锐气，这事也就平掉了。你已经支撑到现在实属不易，不用这样善待他们！”
何驰点了点头反问齐王，道。
“齐王说的何尝不是一种解决办法，但是我偏要拖着，并不是为钱也不是为名，为的是十年之内那个胡值再也闹腾不起来。虽无法一招心服，但也能让他口服。要不然他年年这么闹，我受不受得了暂且不论，天子受不受得了可就是个大问题了。”
“天子自有对策。”
“齐王莫诓我，这事天子根本无解，突破口只有在我这里。这是舆论战，不是外战杀敌，也不是内战争天下之主，要打的敌人不在肉身上，而是在那些人的心中。”
“我说不过你！”
齐王也是技穷，这何驰不耍流氓当真比耍流氓还难缠，他善待这些人花的是自己的钱，别人也无权替他心疼。
“姨父别恼，你若真想帮我就帮我搞些烛火来，好让这些儒生秉烛夜读，这豆油要供河北我是真的烧不起。时间不会拖的太长，我保证这事在金秋十月就有定论，若拖到十一月，我何驰人头送去京城。”
“你已经花了多少钱，还要花钱买蜡烛。”
“有钱，预算充足着呢，姨父不要帮我省钱。这位是我的结义兄弟苗不思，他家就是经营蜡烛铺的，这些蜡烛十分要紧，还望两位帮帮我何驰呀。”
齐王和苗不思只剩下诧异，但何驰却心安理得。曹妹妹那里有两千万贯的预算，川蜀撤军的成本也差不多两千万贯，不光预算充足，等这群儒生的事解决之后甚至可能反赚一笔。
“那高地上的南村有澡堂落成，你们要是不嫌弃去泡个澡，这是洗澡用的竹筹子，只要在我这里下地干活的人一天发一个。还有这个叫花生，天涯海角带回来的稀罕物，下酒应该挺不错的。”
何驰一脸轻松，在齐王和苗不思手中各放下一块朱筹，再抓了袖子里一把花生分给两人，然后又回到了打谷场上，继续开始自己的监工之旅。
“微臣何驰稽首百拜，臣研究出了从天涯海角带回来的果实吃法，随信送来一罐。江夏今日无事，虽夏雨连绵，然四千名儒生不曾倦怠学业。为了防止瘟疫滋生，臣每天给他们加了一头大蒜。”
一晃已经到了八月末，这何驰时不时来一封信，却不见他有任何动作，胡值每天上朝成了一个闭嘴王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