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沉稳的徐达和轻狂的蓝玉
朱标在山西雁门关附近的营地里呆了一个多月。
如今，已经是阳春四月，天气倒是暖和了，可一旦出塞，进入那茫茫无际的大漠，还是有一股股刺骨的寒风迎面吹拂而来，让他不禁身体打了一个冷颤。
朱标的脸庞露出了几分动容之色。
所谓古来征战几人回，只有身临其境才能体会那些北征将士的不易。
想想那些文人们，站在高堂之上，为了一己之私总喜欢搬弄是非，还经常扯军队的后腿，此风不可涨。
朱标进了帐篷后，立马有人走了进来。
“殿下，北元君主那边有消息传来了。”贴身太监李忠默默地向朱标递了一张纸条。
朱标微点头，接过纸条后，目光仔细扫读了一遍。
那些色目人倒是有点本事，他们本身跟那北元君主有些交情，又利用了王保保和蓝玉正在打仗这一点做文章。
根据他们的描述，蓝玉的人马在击杀了王保保麾下的一些将领后，会有一些随军的色目人后勤去清理战场，就发现了一封可疑的信件。
大家同为色目人，对方就将这封可疑的信件转交到了他们手里。
站在北元君主的角度，自己花大钱购买了色目人走私的物资，便是对方的金主，对方一有可以情报，第一时间告诉自己，也在情理之中。
何况北元国主对于王保保是一直抱着猜忌之心。
另一点，那些色目人并不知道北元国主已经收到了明使委托当地牧民带来的信件，表达了大明那边愿意开关互市的意愿，只是担心王保保那边会捣乱。
那家伙一心想光复前元，建立不世功勋，可一旦开关互市，这愿望就落空了。
所以站在王保保的角度，对于开关互市是持反对意见的。
这种人就是不合群，北元君主是这么想的。
另一边，明庭也一直在招降王保保，许以各种好处，甚至斗有书信来往。
北元君主并不傻，略一思索就明白明庭是在两边下注，谁先被招揽，谁就能得到更好的优待。
更为重要的是，他还是北元名义上的皇帝。
如果王保保被招揽，顶多好吃好喝地供着，而他自己呢，名义上还不是被招揽，而是议和，开关互市。
底层那些牧民脑子又不好使，自己只需稍作宣传，他们便会以为是自己打了胜仗，迫使大明开关互市的，还能借此提高自己的威信。
即使是一个昏聩无能的君主，自小耳濡目染之下，这点政治手段也是有的。
朱标放下这张纸条，微闭着眼睛陷入了沉吟之中。
北元君主显然已经默许自己除掉王保保，然后两方议和、开关互市，甚至暗示了王保保会在和林地区以逸待劳，进行殊死一搏。
身旁的李忠一言不发，等着太子殿下发话。
“李忠，速速派人前去追上徐达将军，就说……”朱标顿了顿吩咐道，“让他们行军速度稍微放缓一点，就说孤这边得到了一些情报。”
“奴婢遵命！”
既然这场交战无法避免，那只有适当地将时间线往后推移一些。
朱标甚至怀疑蓝玉之前的两次胜利，是否是王保保那边故意佯败，诱敌深入的手段而已。
李忠刚走，徐辉祖又走了进来：“殿下，我们还是抓紧赶路吧，争取早日赶上父亲的大军。”
由于先锋蓝玉已经清理了一波，加上太子威武军的行径路线是之前徐达的中路军已经走过的，一路上几乎相安无事，速度的确可以加快一些。
但朱标却反其道而行，有意拖延时间。
“太子军首战就在这寒的漠北，对于元人而言是天时地利，如果天气稍微暖和一点，对我们反而有利的。我们粮草充足，时间也充沛，无需急着赶路。”他笑着说道，“当然天气也不能太热，要不然这里的虫子也会让人不胜其烦。”
徐辉祖只能服从。
朱标继续说道：“听闻蓝将军那边势如破竹，作为先锋官已经败了元军两次，如今正准备返回。这样吧，孤有事情找他，让蓝将军回来后第一时间来见孤。”
“好，臣立即派人前去。”徐辉祖点点头，便出了帐营。
朱标坐了一会儿，也缓步走到了外面，迎着大漠的寒风伸了一个懒腰：漠北这个破地方，孤这次除掉王保保后，以后再也不来了。
此时在离太子威武军数百里的地方，乘胜而归的蓝玉正意气风发。
和原时空一样，首次出征大漠的蓝玉二次出击都取得了干净利落的胜利，打得北元人落荒而逃。
尤其蓝玉和那位名满天下的王保保有过一次短暂的兵刃交接，对方几乎没抵抗多久，便选择了败退。
这让一向狂妄的蓝玉，更加得意忘形了，这“天下奇男子”的王保保不过尔尔。
“大将军，那些北元骑兵早已经如丧家之犬，没什么斗志了，我们应该加快赶路，一鼓作气将对方击溃，机不可失啊。”蓝玉一脸激动地说道。
徐达微皱了皱眉头，他一向以用兵稳重着称，但也隐约觉得此刻乃天赐良机。
他是百胜之将，自起兵以来未尝败绩，心态也有了微妙转变。
“本将军也觉得王保保也是徒有虚名，如今已经像一头丧家之犬！”徐达深以为然地说道。
他正欲率大军加速前进，争取在五月初赶到和林与王保保决战。
当然在徐达看来决战只是表面说辞，等他率领大军一到，对方必将土崩瓦解。
永清大漠，完成汉唐未完成的伟业，似乎已经成为可能。
“好，我们这就启程！”
徐达话音刚落，就有侍卫前来报告，说太子令旨，命蓝玉将军速速前往。
“啥意思啊？”
蓝玉瞪大的眼睛，浑身上下散发着凌厉的杀气，凶巴巴地盯着那传旨的侍卫，“你小子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我们明军马上可以能够直捣黄龙！”
小小侍卫哪受到了蓝玉的威压，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说道：“蓝大将军勿恼，小的也是奉太子殿下之命令前来的。”
蓝玉气呼呼地伸出一脚，将那侍卫踢翻在地，气鼓鼓地说道：“也不知道老子那外甥在想什么！”
常氏嫡长女常玉燕和朱标订了婚约，朱标也自然成了他的外甥。
“蓝将军慎言！”徐达瞪了他一眼，怒斥道，“那是太子，是储君，你是臣子。”
蓝玉气呼呼地拉了一把椅子坐下，心中满是不服气，顺势还重重拍了拍桌子。
储君又如何，如今不过还是十六岁的少年。若是朱标再年长五岁，蓝玉可能会服气，可如今的朱标还是一个稚气未脱的轻狂少年。
何况这还是在战场上而非朝堂，他蓝玉气势正旺却突然被朱标喊了回去，心里满是怨言。
“去，既然太子有令，你就快快回去！”徐达淡淡说道，语气里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蓝玉的心里还是更服徐达，便郁闷的站起身，看着那身体不断发抖的传旨侍卫，嚷嚷道：“快给本将军带路，动作慢了就砍了伱的腿！”
侍卫如释重负，立马回道：“小的马上给蓝将军带路。”
那两人离去后，帐篷里只剩下徐达一人。
他目露不解之色，喃喃自语：“太子这打得是什么算盘，难得是让我降低行军速度？”
在徐达看来，太子朱标是属于早慧之人，多智近妖，绝不能用寻常十六岁少年的眼光去看待，自家长子徐辉祖痴长太子几岁，却亲自承认自己谋略不及太子。
“常十万的这个小舅子，不改改性格迟早惹祸啊！”徐达无奈地摇摇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