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蛇道

刘少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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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昔日龙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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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你就是不懂我?为什么你就不知道自己有多幸运!手中的人间普通兵器,硬生生产生灵识,你可知是你多少世修来的造化?随我一起征战下去吧!如今的你,在人间还能有几年好活?继续杀下去,足可让你再活一世!”

嗡鸣的龙蛇剑音,不带任何狡诈,无比真诚,无比关心,只因面前老者,是自己自生出灵智以来,就陪伴一生的剑主。

在龙蛇剑看来,面前的老者,被那红尘俗世蒙了心智,在战场度过一生的龙蛇剑主,不知何时,竟然心性突破,变得对杀戮厌倦起来。

背叛,变心,这是龙蛇剑愤怒的理由。

“够了!我杀的人够多了!所以以前才遭天惩罚,如今老来得子,我要为他积些阴德!”持剑老者怒意爆发,终于说出欲要弃剑的理由。

颤动的龙蛇剑寂静无声,就在持剑老者以为剑灵被自己劝服的时候,一股巨大冲力,蓦然冲破老者手掌,龙蛇剑腾空而起!

“老来得子!老来得子!原来就是因为那个小东西,让你放弃了我!哈哈,杀了他!杀了他!只要杀了他,你就会再次陪我一同战斗!咦,这是……哈哈,果然天意如此,此时此刻,竟让这小东西出现!杀!”

“不!”

惨烈悲痛,掩不下那清戾剑鸣,无辜的稚子,尚未扑进父亲怀抱,就感全身一冷,一股阴邪冰寒气息,透彻骨心,灵动的双眼渐渐失色,再也看不到悲痛扑来的老者惨哭面容。

痛哭许久,老者抬起双眼。眼瞳中尽是冰寒,一瞬间,龙蛇剑似乎感受到那个在战场上。张狂不可一世的龙蛇将军又回来了,挥手抬足间。就是遍地尸骨!

“哈哈!这才是我的主人!你可知你之前的样子,有多么让人耻笑!来吧!继续征战!继续杀人!高手的鲜血,会让你我踏足永生!”龙蛇剑兴奋笑道。

老者面容无悲无喜,握剑的手从未如此坚定!

杀!

杀!

杀!

昔日杀神,再现于世,吴国战将之名,再染一身血色,那些因他先前慈悲而轻视、挑衅他的人。一个个被龙蛇剑吸干鲜血;那些狂傲视他为枯朽老者的高手,一个个被斩下头颅,身落尘埃!

这段杀戮的记忆,在龙蛇剑中显现最为深刻,那是龙蛇剑一生最兴奋的时刻。

林牧皱了皱眉,没想到龙蛇剑还有如此故事。

虽被众妖鳄兵围攻,但林牧此时的注意力,却已不放在其身上,只因这些妖鳄兵固然灵力聚合,不弱于练气大妖。但似乎其功法中,天生就缺一名主阵之妖,导致灵力虽强。却无法统御为一,散乱的精兵,失了主帅,已再没有那傲人的锋芒。

随着对龙蛇剑内这股血气的感悟越深,林牧剑中的血杀之气就越浓。双眼视线过处,是妖鳄众兵攻来的阵势,更是尸山血海的战场龙蛇杀戮!

纵是林牧心性修为了解,在有意的感悟龙蛇剑传来的争杀经验时,同样被其一丝意念所影响。正是漫目望去,苍生如刍狗。何人不可杀!

“你们这些扰人的苍蝇,乱得够了吗!”

满是不耐。龙蛇剑主一生争杀,虽只是凡间战场,以及练气修士的范畴,但这种经历,仍旧是林牧无比缺乏的时间经验。

这种将自己心神沉浸在龙蛇剑记忆的方法,只要林牧本心不变,只要坚持下去,无异于经历了别样的一生,对他的心境修为,争斗经验,神识磨炼都大有好处。

这般天大的好处面前,那些妖鳄兵还敢不知死活,以自己为戏,简直是在找死!

凛凛剑光,横扫而出,犹如千军万马之前,一人一剑,毫无所惧,气势如鬼如神,一人对上千军之势,丝毫不弱!

只听灵力爆裂之声,响彻云空,惨叫血涌之间,一条人影静立其中,浴血而笑。

“这就是你当初的感受吗?龙蛇剑!”

也不管剑下残存的妖鳄兵如何胆碎心惊,也不管周围数百妖兵如何惊愕这血气滔滔的一剑,林牧轻提龙蛇,就在这战场之上,闭眼继续感悟龙蛇剑昔日记忆。

满目血色,记忆中不停地拔剑杀人,无数次相同的经历,却被龙蛇剑一一深记心底,丝毫不觉得厌烦无聊,那甘美略带腥香的鲜血,更是每一种,都有不同味道。

这些偏执、深刻的意念,一*冲击着林牧心神,稍有不慎,就是被那无边杀戮充灌识海,变成一个杀人傀儡的下场。

所幸林牧剑心凝实,虽是深入杀戮无边之界,却能保持心意不变,狂笑的外身,终究不是内心的真实体现。

如龙蛇剑所说,持剑老人在重现杀戮之名后,龙蛇剑反哺的气血,竟让他衰老的身体渐渐恢复青春,越杀越是年青,越杀越是邪异!

就在昔日垂死之身,重回那个最强的吴国战将时,充沛的血气,早已让他超越凡俗,踏足修真界,虽然只是炼气修士,但手下的筑基冤魂,也不知杀了多少,以至于许多筑基修士远远逃离吴国,只留下那个偏僻地界的三两筑基修士还隐姓埋名地修炼。

所幸随着实力增强,龙蛇剑对人血的胃口也越来越挑剔,普通实力的修士凡人,早已让他懒得吞食,这才保得吴国修行界没有被这个杀神杀个干净。

“为什么你还不踏足筑基?我反哺你的血气,就是让数个修士踏足筑基也够了,为什么你的那第三百六十六位隐穴仍旧毫无所见,无法打通!”龙蛇剑疑问的声音,透露不尽的关心,这是他龙蛇剑的主人,他一生的骄傲!

重回青年之身的老者,唯一能证明他年龄的,就是那一双无悲无喜的眼睛。听到龙蛇剑鸣,他理也不理,只是沉默地看着自己双手。那笼罩的血色,简直要现出红色之光来。那股深厚的不详之气,让老者再次忆起当年僧者说的那番话。

“你杀戮过多,又非是本心所杀,杀一人,就痛苦一分,根本就不适合杀戮!这样犹豫的心,承受不住亡魂的怨恨之心,你本身有龙蛇剑庇护。不会有什么大碍,但你的命格已变,所有你的亲人朋友,俱都会一一惨死,你所能拥有的,唯有龙蛇剑!但这种结果,是你内心真正想要的吗……”

平静的眼神,让龙蛇剑看不出老者心中在想何事,不知何时,他已经不能如以前那般与老者人剑合一。彼此精神相合。

但这又有什么呢,只要陪伴在他身边,那就够了……

只到。那一天……

龙蛇剑再次见到那个曾让他无比讨厌的僧者,僧者已经很老了,老到皱纹密布,老到甚至无法再活几天!

但就在这僧者最后的时日,持剑老人仿佛心有灵犀,再一次来到这个改变他命运的寺庙。

“你又来了,是做出决定了吗……”

毫不在意血气腾腾的龙蛇剑,僧者那双透察世事的眼睛,只看着握剑之人。

不知为何。在僧者平静的眼神下,龙蛇剑仿佛感受到了恐惧。它急剧地颤抖,疯狂大叫:“杀了他!快杀了他!”

“如你所愿!”

杀过无数次人。从未有这一次,让龙蛇剑更加感到喜悦,林牧甚至能感受到那鲜血挥洒时的满足,以及随之而来的恐惧。

深入心神的林牧,仿佛自己就是龙蛇剑,在开心与恐惧中,看到面前越来越大的佛像。

“不!不要杀佛像!”

现实中的林牧,口中喃喃,虚幻中的龙蛇剑,却是剑鸣震空:“佛像上有众生愿力,不能碰……”

哪怕就是在此时,龙蛇剑也只是以为持剑老人杀起了性,剑势未止,只是一时失控。

但他随后,就知道是自己错了!

僧者的血,它不喜欢,一丝也没有沾染,但持剑老人,却将那尸体提起,轻握。

僧尸如枯木,被他手掌一握,纷纷化为飞尘,最后残留手中的,只是一粒让人感受无边宁静的舍利。

龙蛇剑刺入佛像,无形无质的众生愿力,在剑刃上燃烧炙烤,虽然血色强势无比,每一次涌起,就势不可敌,但那仿佛无穷无尽的愿力,仍旧损耗了其大量的力量。

“你做什么!”

就在龙蛇剑感觉剧痛的时候,竟见持剑老者,指拈舍利,轻轻一握,舍利化为一道佛光水流,滴落龙蛇剑身。

如果说对于众生愿力,龙蛇剑还能如猛将对残兵一般强势,但面对舍利佛光时,却像是遇到了天生的对头,倾刻间就陷入危局。

佛光普渡众生,所渡却不是剑上亡魂,只见受佛光刺激,龙蛇剑身上那无边的冤魂,如被惊醒,纷纷冲向龙蛇剑。

火上浇油,佛光化为金光灵火,点燃众多冤魂恨火,让龙蛇剑所受伤害更大!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会这样做!伤害我,对你有什么好处!”龙蛇剑身上剧痛,更痛的,却是那一腔剑心。

仿佛任性的稚子,发现亲生父亲一刀刺入自己后心,那种痛楚,那种不甘相信,对面持刀的人,可能明白吗……

仍旧是那无悲无喜的眼睛,自爱子被龙蛇剑杀了后,持剑老人就是这个神情,直到如今,依旧如此。

他平静得甚至连一个理由都不愿意解释!

“你还是恨我!恨我杀你爱妻幼子!哈哈!你恨我!既然恨我,又何必装出这般平静外表!来杀了我啊!用你手中的佛光舍利,杀了我!让我重新变成一柄凡铁,在布满尘埃的角落里,等待下一个剑主的到来!又或者,将我炼成碎片!恨我?哈哈!你恨我……呜呜……”

哭泣的龙蛇剑,仿佛穿越时空,林牧一直以龙蛇剑经历为体验,这般长的经历,让他如同真身化为龙蛇剑,感受它的心情。此时那股伤心难过的意念,比那快意厮杀时的情绪感染,更加强烈数倍!

平静的面容,终于色变,看着一如往日桀骜不驯的龙蛇剑,持剑老人仿佛第一次感受到龙蛇剑意念时的记忆。

“我知道,龙蛇,你一直将我当作父亲……同样,我也将你当作儿子……”平静的老者,终于开口,所说,却是这样的一句话。

龙蛇剑哈哈大笑:“临到这个时候,你还讲这种假话,这许多年来,你还有多少东西,是在骗我!当我当作儿子?哈哈,你骗我骗得好苦,骗得我自己都相信了你……”

对龙蛇剑的反驳丝毫无感,持剑老者只是在对自己说话:“可是,为何你就是这样的偏激?一点不如意,就要杀人饮血!我还记得,你第一次让我愤怒的时候,是在大帐之中,你将一个置疑我的偏将当场斩首……”

龙蛇剑不屑一顾:“那有什么?他敢置疑你,就得死!龙蛇剑的主人,不该受到一个弱小的蝼蚁中伤!”

“嗯,因为你说的这个原因,我手下的将领,一个个被杀,死得越多,余下的人越是对我恐惧,对我愤怒。而因为这份恐惧,这份愤怒,又让你杀得更多!直到我军心尽失,权柄尽落!”

龙蛇剑对自身冤魂恨火的炙烤,似乎毫不在意,满腔心神,都被持剑老者吸引:“他们占用了你太多的时间!又那么弱小。这些助力与权势,值得你用宝贵的时间来维持吗!你一个人,就可以杀敌无数,又何必在乎这些存在!”

“嗯,声名俱坏的我,也只是以为你任性,就没有追究。但随后自战场回到家中,拜祭父母时,你又一剑斩碎他们的墓碑!还是控制着我的手去斩击!为人子女,手中兵器亲斩双亲之墓,我之名声,彻底毁掉!众人指责我,你戾气大盛,竟将满座亲友,杀了个精光!”

“我龙蛇剑的主人,岂能向两个凡人的墓碑跪拜!”

“主人?呵呵,你一直将我当作主人么?我却是一直将你当*子的……可爱子如此忤逆,你让我如何再见你!我只好隐姓埋名,又遇到一生爱妻,终于诞下一子!又被你杀了!哈哈!可是,我竟然都恨不了你!你所做的一切,都想当然地以为是对我好,从未有半点私心。”

“我恨不了你,却更加恨我自己!”(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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