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下眉心深皱，不可置信地看着沈千雪，“琉璃蛊母只认苏氏血脉，你可知你刚才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吗？”
产业？这是要将苏氏灭族吗？
沈千雪歪了歪头，邪气肆意，“我当然知道，可是苏氏族人跟我有什么关系呢，你别忘了凤凰阁和琉璃社是有世仇的，以前我喜欢你，可以不在乎这些，可你是怎么对我的？”
沈千雪舔了舔唇，看着苏瑾下，眸里带着恨，“你欺骗我，利用我！到如今，你还指望着我顾念什么情意吗？”
苏瑾下委实有些气道了，连那微弱的心跳都变得强劲了起来，她深呼吸着，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你不会这么做，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你不要再说气话。”
沈千雪突然站了起来，居高临下：“你不清楚！你不知道我也有阴暗面，我也有扭曲的时候，我的手上也沾染着无数人的血，真正善良的人是无法从死人堆里走出来的，只要我想我可以变成任何样子！”
苏瑾下心情沉重，眼前的沈千雪让她感到陌生。
前世今生，苏瑾下都没有见过这样的沈千雪，难道自己之前做得太过了？
沈千雪踱步走到床边，微微俯下身子，轻轻挑了挑眉，“害怕了？”
“别害怕，我只是说说而已，我没有非要这么做不可？”
苏瑾下胸膛起伏，目光落在手里的小盒子，她举起来，“你不就是想知道这是什么吗？行，我告诉你，这是黑菇。”
沈千雪眼里透出几分疑惑，他没听说过此物。
黑菇十分罕见，用起来也很麻烦，所以很多医者都不知道此物，更别说普通人了。
苏瑾下便轻声解释：“有一种毒药叫双色菇，一株生两菇，一为白，二为黑，只服白菇或者黑菇都没什么关系，但先服其中一个，再服另一个就会产生剧毒，而且服用间隔越长，毒素越剧烈，间隔超过五年，哪怕只是闻到另一菇的气色都会暴毙身亡。”
苏瑾下看着沈千雪的面色越来越沉重，他那么聪明，大抵已经联想到前因后果了。
苏瑾下也坦言，“这确实是我从周冀手上抢来的，他这次回来就是想用黑菇威胁你，让你继续替他卖命，而你早在十几年前就服用过白菇了。”
沈千雪眼里的震惊和受伤一闪而过。
纵然沈千雪和周冀决裂，但沈千雪也只以为是周冀变了，却没想到这是一场十多年的算计和阴谋。
那他这一生，算怎么回事？
苏瑾下心疼地看着他，“我知道你难过，但人生还很长，没必要为了过去的不堪而耿耿于怀，既然周冀对你只有利用，没有半点情意，那以后切莫再信他。”
沈千雪直起腰，眸子越发红得厉害。
他最是看重情意，无疑会被“情意”二字伤得最深。
苏瑾下说得轻巧，可放下哪里有那么容易，他凭什么不能耿耿于怀，凭什么不能恨，凭什么不能报复？
苏瑾下伸出手，终究还是把小盒子递了出去，“这个就交给你了，赶紧让鹿鸣去处理了。”
“啪！”
突然，沈千雪伸出手，一巴掌拍飞苏瑾下手里的双色菇，小盒子“咕噜噜”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苏瑾下吓得心都飞了出来，忙起身去看，好在，小盒子扣得严实，没有打开。
“你在干什么？你没听到我说气色也能让你中毒吗？”苏瑾下又气又怒。
“你觉得我怕死吗？”沈千雪盯着苏瑾下，连余光都没有给那个小盒子。
苏瑾下僵直了身子，胸口也一阵发闷，“你可以不怕死，但也别死得这么窝囊好吗？”
“我不怕死得窝囊，我只怕活得太窝囊！”沈千雪似乎非要分苏瑾下反着来，他浑身紧绷，靠近苏瑾下逼问，“周冀对我只是利用，毫无真情，那你呢？你对我除了利用，也都是虚情假意吗？”
苏瑾下……
苏瑾下猛然发现她掉入了一个坑，一个沈千雪给她挖的坑。
沈千雪故意激怒她，让她慌张，然后道出实情，露出破绽，表达出对他的感情。
那沈千雪极有可能猜测她是因为快要死了，才那般绝情，他在用这种决绝的方式试探自己。
苏瑾下来不及想得很细，她匆匆低下头，无力地靠了回去，淡淡地说：“这种话不用再三询问吧，我已经跟你说清楚了。”
沈千雪淡笑着点头，“是，你说得很清楚，可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为什么要去抢黑菇？我的生死与你有何关系！”
苏瑾下捏起拳头，眼底一片慌乱无措，“我，是去杀周冀，无意拿到的……”
猛地，沈千雪抓住苏瑾下的胳膊，把她提起来。
苏瑾下半跪在床上，被迫于沈千雪对视。
苏瑾下眼底来不及收起的慌乱和心虚被沈千雪一览无遗，“苏瑾下！玩弄我，你感到很开心吗？”
苏瑾下望着沈千雪越发受伤的眼神，彻底慌了，她轻轻摇头否定，“不是的。”
苏瑾下的否认太过无力，沈千雪眸里淡淡的血光照在苏瑾下眼里。
“那你为什么说着绝情的话，却做这种事，你不知道这会让我误会吗？看我为你日夜不眠，卑微至此，你觉得很得意，很畅快吗？”
沈千雪的声音充满了怨恨。
这种恨，不是单纯的仇恨，而是包含了太多情感。
他一边恨苏瑾下的绝情，一边又怕她有苦衷，一边恨自己不能果断放手，一边又恨自己无能为力。
苏瑾下吓傻了，被沈千雪这话里浓浓的恨意激得头脑一片混沌。
是她错了吗？
她原本只是想让沈千雪放手，去过自己的生活，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苏瑾下一把握住沈千雪的手，使劲摇了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些，她急切道：“不，不是你说的这样，你听我说。”
苏瑾下不想让沈千雪看着爱人死去，同样也不想沈千雪带着浓厚的恨活着。
她试图解释，让一切的爱恨情仇不要那么极端。
“我从杨皎若那里得知黑菇的事，心里非常不安，我知道我亏欠你，所以我想弥补你，我去杀周冀的时候，当然也想找到黑菇为你解除后顾之忧。”
“你知道吗？我其实有想过来找你。我想如果我拿到黑菇，还有一点点时间，那我就来见你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