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席远要来，季家这顿饭推迟到了晚上七点半。夜色当空，偌大的季家院子难得在普通日子里热闹一回。
“还真别说哈，姐夫这一波操作真的好帅，你问问他有没有意见，没意见的话，我下一本书的男主原型就定他了。”岑柠来季家的次数不多，谢朝偶尔带她来过那么一两次，她虽然是元气少女，但大概是心理原因，每次单独跟谢朝过来的时候都比较拘谨。
这会儿沈流苏在，余宛霖还是第一次看见她欢脱的样子。
人都聚集在大厅里，岑柠这话虽然说得不算大声，但还是被谢朝听见了。不等沈流苏回应，他便远远抛过来一句：“四哥当然有意见，除非你把女主原型定为四嫂。”
“废话，那当然。”岑柠也隔着大老远甩给他一个脸色。
这俩人拌嘴的样子倒让余宛霖乐得掩嘴笑，转而看向一旁面无表情的季司衍，忍不住推了推他：“你学学人家怎么谈恋爱的，你就这么晾着苏苏？”
季司衍不以为然，浅浅喝了口茶水：“岑柠将人抢了去，我总不能跟她抢人吧？”
“谢朝。”余宛霖甩了个眼神过去。
谢朝促狭一笑：“得咧。”
岑柠见他走过来，蹙眉道：“你不去跟你四哥叙旧，过来打扰我们做什么？”
“谁说我来打扰你们，我来找你叙旧不成？”谢朝坐进沙发里，手臂环过她的腰间，毫不费力地一提，将岑柠抱着从右边换到了自己左边，原本的位置空了出来，谢朝冲季司衍挑眉，“四哥，这有个空位，来坐。”
“……”
“……”
“……”
几个人皆是无语。
鄙视归鄙视，但季司衍还是走了过来，紧紧挨着沈流苏坐下。
垂落在沙发一侧的手指被他悄然勾了勾，沈流苏瑟缩一下，瞪他一眼，“你搞什么？”
季司衍半笑：“爸妈都看着呢。”
沈流苏抬眼，跟余宛霖隔空对视上，嘴角微微抽了下。
看样子是真的很关注她和季司衍的感情进度了，即使他们已经对外公布关系，但余宛霖刚才的眼神，明显是更相信眼见为实。
“席叔刚打来电话，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肚子饿了没，我带你去吃点东西？”跟旁边打情骂俏的两位情侣不同，他跟沈流苏之间像极了老夫老妻的相处模式。
“还好，下午在你办公室吃的东西都没完全消化呢。”沈流苏往后靠了靠，侧目看了会儿他正儿八经的眼神，稍稍挑起眼尾，靠过去只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跟他讲话，“你干嘛，突然斯文败类起来。”
季司衍被她的用词逗笑，看堪堪叹了一口气：“苏苏，要知道，等会儿席家可是派了八个人过来，两家第一次以亲家的方式会面，难道不允许我紧张一下？”
沈流苏微怔，这点，她倒是真的没想到的。
“爸妈他们是不是还不知道我跟席家的关系？”沈流苏忽然发现个大问题。
季司衍挑眉，拥住她肩膀，点头：“嗯，没人跟他们说过。刚才想提，但是想了想，算了，就当给他们一个惊喜吧。”
沈流苏：“……”
她就怕惊喜会变成惊吓。
“阿柠。”沈流苏钻出来一个头，越过季司衍和谢朝跟她对话，“我是不是没有跟你说过，我跟席家那边的人联系上了？”
岑柠果然一头雾水：“什么席家的人？”
沈流苏：“……”
完了，全完了。
面对岑柠的眼神，她忽然心虚。席家这件事情她当初没跟她说起，是觉得没必要去说，然而席文莱回港城后，时间久了她便忘了要跟岑柠坦白。
席玉的那些旧事，岑柠知道的不多，而今，她若是知道她平白多出这么多亲人来，怕是心里有落差。
“阿柠，跟我来一下。”沈流苏表情凝重，打算在席远带着人来到之前把事情跟岑柠解释清楚。
“怎么啦？”岑柠狐疑，跟着她出了客厅。
“我们要等的，是席家的人。”沈流苏不仔多做铺垫，“姓席，跟我妈妈一个姓，听得明白吗？”
岑柠皱眉，抓着她手臂，喊停：“明白什么？你别着急，慢慢说。”
“等会儿要来的人，是我妈的哥哥，也是我大舅舅，同行的还有席家的七个人，按关系，都是我的表哥，但关系比较亲的，只有一个席文莱。”沈流苏莫名有些手足无措，“抱歉，他们前段时间来找过我，我心里乱，忘了把这件事儿告诉你听。”
岑柠的表情算不上有起伏，只是愣愣地没太听得明白，微微抿着唇，声音不轻不重地道：“嗯……这是好事儿。”
沈流苏咬着下唇，莫名心间泛起酸涩：“我……”
“他们，好像到了。”岑柠听到动静，往远处看了一眼，季志航跟余宛霖上前迎接，双方客套的交谈声隔着大老远传过来，沈流苏却无心去听。
岑柠浅浅笑着：“先过去吧，这件事今晚过后再说。”
沈流苏：“……”
她这表情可一点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岑柠跟她对视，轻叹一声：“你别这样看我，说与不说都是你的选择，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惊讶。”
沈流苏移开视线：“这件事情不好说。”
岑柠无语地看她一眼：“那就留点时间出来跟我说，我今晚就要听解释。”
沈流苏低头：“嗯。”
回来时，季司衍跟谢朝都注意到她俩不对劲，几乎同时问她们怎么了，岑柠沉默着不说话，沈流苏也沉默着不说话，气压顿时下降到了极点。
席远看过来，瞧见沈流苏的表情，愣是一句话都没敢说，以为是她不满他自作主张的举动。
席文莱这粗大条压根不看沈流苏的脸色，走过来拍了拍她肩膀，扬声一笑：“好些日子不见了，还好么？”
季司衍替她回了一个并不友善的表情。
席文莱摸摸鼻子，“长辈在呢，给点面子呗？”
“你爸喊你。”季司衍将他打发走。
沈流苏隐隐觉得今晚这顿饭不会很平静，指尖紧紧蜷缩着，她没空理会席文莱，下意识地看向季司衍：“阿柠生气了。”
“发现了。”季司衍扣着她右手以缓解她的紧张，“我让谢朝先带她回去。”
然而还没等到告诉谢朝，岑柠就已经提出有事要先走一步，谢朝不知道情况，只能焦急地陪她一起离开。
沈流苏盯着那两个背影，心口刺痛。
“她看到了。”沈流苏有些失神。
季司衍蹙眉：“什么？”
“席家带过来的嫁妆。”沈流苏平静回答，喉间的涩意明显，被牵着的那只手也渗出细汗。
两家长辈都在，她不能现在离开，只期盼今晚这顿饭快点结束。
而上了餐桌后，季志航跟余宛霖在得知沈流苏与席家的关系之后只是微微惊讶了那么一下，很快便接受，下一秒对席远的态度便好上许多：“原来是苏苏的舅舅，之前还以为……”
说起这个，余宛霖有些尴尬。
席远摆手一笑：“那时候还未与苏苏相认，误会也是正常的。”
季司衍一向不苟言笑，饭桌上只是淡笑着回复几个字，最后以沈流苏身体不舒服为由将人带离。
席文莱后脚跟上，将沈流苏喊住：“小仙女。”
沈流苏拉了拉季司衍的手指，停了脚步转过身，“这份嫁妆，本该是给我妈妈的，我选择接受也是情理之中，我说过你们不欠我什么，但欠我妈妈的东西，你们给，我就拿，我心情不好与你们无关，你无需在意。”
“好，我知道了。”席文莱松了一口气。
虽然知道死缠烂打对她有用，但是也得适可而止，或许今晚的嫁妆，给得有些早了。想到这，席文莱有些懊恼没阻止自个儿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