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算转身就走的李野草听了这话，心中顿时一股无名火升起，直窜天灵盖。
本来没打算与这厮多纠缠，可他偏偏不知好歹，那就怪不得她了。
李野草一时气不过，转身就风风火火的回到了学堂门口。
张扬猛烈的气势让林谦安没由来的心虚，后退几步，看着冲到自己跟前的女子，咽了咽口水，嘴硬的说道：“怎么，难不成我说错了？”
“哼，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身为女子，却成日在外面抛头露脸的做生意，干的不就是陪脸卖笑的营生么！”
“有你这样的姐姐，你弟弟也好不到哪里去！”
李野草冷笑一声，字字诛心：“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是吧？哪个臭水沟崩了让你这种臭鱼烂虾爬出来了。”
“之前敬你为人师表，是诸多学子的先生才给你留了几分脸面，但没想到你真不把自己当人看，那我也没必要再客气了。”
一连串怼人的话，骂的林谦安回不过神来，脑子根本跟不上李野草的思路。
以为这就完了？大错特错！
李野草紧接着就又是一顿嘲讽怒骂的疯狂输出：“身为人师，却不以身作则，以貌取人，贬低品性，要是学子的父母知道有这么个德行的老师，那是一刻钟都不放心在你这儿学习了。”
“人家裹的是脚，你裹的是脑袋，实在不行少吃点盐吧，看把你闲的。”
家人是她的底线，李野草势必不会让石头白白受辱，这番驳论无疑是压倒性的胜利。
林谦安脸都涨成了猪肝色，指着李野草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李野草不屑的抬高了小巧的下巴：“你什么你啊，舌头和嘴要是没用就捐了吧，反正也不会说话。”
林谦安被这番刁钻的话术憋得硬是一个字都挤不出来，脸色由青变红，由黑变紫，好不精彩。
他郁闷了，李野草就舒坦了，这才心满意足的拉着石头走人。
林谦安只能看着姐弟俩的背影干生气。
石头跟在李野草身后，小声说道：“姐，咱们可把他得罪彻底了。”
李野草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得罪就得罪，又不是只有他一家学堂，反正跟着这样的人，学不到什么东西的。”
见石头还沉浸在方才的自卑情绪中无法自拔，李野草无奈之下又是一通开导。
“姐，小心！”
“嘶……”
李野草听见提醒时已经晚了，光顾着对石头说教，却忘了看眼前的路，猝不及防的撞在了一堵坚硬的墙上。
捂着磕疼的额头后退几步，野草皱着小脸抬起头来一看……哪是墙啊，分明是陈苓川的胸膛！
陈苓川本就咳疾缠身，体质虚弱，被她这么一撞，脸色更是白了几分。
李野草连忙上前扶了他一把，面带歉意：“对、对不起啊，你没事吧？”
这要是有个好歹，她得赔多少银子啊……
陈苓川站直了身子，剑眉一挑：“看着瘦小，劲儿却挺大。”
这是夸她呢？李野草嘴角一抽，不等她说话，面前的男人又开口了：“方才听你义愤填膺的好一顿说教，发生何事了？”
李野草诧异的抬眸望去，刚才的话他到底听进去了多少啊？
想起林谦安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李野草就气不打一处来：“我带弟弟去求学，林先生却以貌取人加以鄙薄，与传闻大不相同。”
言简意赅的把事叙述了一遍，陈苓川何等通透，直接就明白了。
男人恍若谪仙的俊美容颜上并无愤慨之色，依旧是淡淡的，可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中却多了点点笑意：“未入那林家学堂，未必不是好事。”
李野草的脑袋上缓缓冒出了一个问号。
陈苓川看出少女的疑惑，薄唇轻启道：“那林谦安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收受贿赂，欺软怕硬，是典型的势利眼。”
“你也不必过于忧心，没入林家学堂倒是件幸事。”
虽然语气冷淡的毫无波动，甚至毫不避讳的将实话全盘托出，但李野草却从其中得到了安慰，方才的烦闷不平也一扫而空。
细眉大眼间充斥的阴郁之色也尽数消散，他几句话就能说到人心里去，李野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多谢陈小先生的安慰，心里舒坦不少。”
站在后面的石头也眉眼散开来，不再纠结于脸上的伤疤。
蓦地，李野草眼神落在了陈苓川身上，乌漆麻黑的瞳仁中闪着不一般的光亮。
眼前的男人风光霁月，一身银缕钴蓝直襟长袍，劲瘦的腰间系着一条嵌玉云纹带，垂下的软玉天然雕刻，彰显着名门身份。
想起上次雨夜暂住陈府时，她无意间在书房门口瞥见的书法字迹，落笔如云烟。
笔势雄奇苍劲，力透纸背之下展示的是如蛟龙飞天流转般的腾挪。
如果陈苓川能当石头的先生……那一定很好。
陈苓川站在原地，任由少女愈发热烈的视线上上下下的打量自己。
阿纪站在他身后，都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先生向来不近女色，虽然待人温和，却始终隔着一股疏离与冷漠。
可现在，小先生被这女子大胆的目光盯着看了好一会，不仅不恼，反而还……有点高兴？
阿纪宁愿相信自己眼瞎了。
陈苓川忽的勾唇一笑：“姑娘可看够了？”
李野草被自家弟弟捅了一下，这才匆忙回身，干咳了几声掩饰尴尬道：“够了够了，素来听闻陈小先生艳冠卓绝，文采斐然，博学多才……”
男人冷冷的声线传来：“有事不妨直说。”
李野草一脸正色道：“请陈先生收我弟弟为学生！”
没错，她把主意打到了陈苓川身上。
除了他，没有更合适的人了。
但……李野草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会答应，毕竟陈苓川这比千年雪山还冷的性子，应当是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
他若是不答应……
“好。”男人答应的果断干脆。
嗯？李野草呆愣了，茫然且意外的视线落在陈苓川冷峻的脸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竟然在这男人脸上看见了一闪而过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