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该杀之人（二）
咚咚咚……
元奉睁开眼，听到传来敲门声后，缓缓打开门。
借着月色，他看到一张还算熟悉的面孔。
“龚都头这么晚了不休息，有何事来找我？”元奉脸色有些倦怠，问道。
龚右深深地行了一礼，说道：“敬山先生，有一件事情还请您如实告知。”
“我一向不屑欺人辱人，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吧。”
“陈庆文，不是，那个叫苏浩的，是不是您故意放走的？”
元奉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他想过龚右迟早会察觉，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而且还是在半夜叩响了他的屋门。
“不错，是我放走的，但是我放走的是苏浩，不是你要找的陈庆文。”
龚右嘴角抽了抽，说道：“这些天开封城出了一些事情，您应该知道的，那苏浩就是陈庆文的假名，如今您放走了他，万一以后被扣上私通细作的罪名该当如何收场啊！敬山先生！”
“好家伙。”元奉冷哼道：“上来就给我扣这么大的帽子啊，果然是完颜亨的人，说话就是硬气！老夫虽然告老还乡多年了，但也不是你这个小家伙可以欺负的。”
龚右将语气稍微放缓了一些，说道：“您想多了，这件事情只有你、我知道，我若是不说出去，谁又会知道陈庆文是被您放走的？”
“你什么意思？我再强调一遍，我只认识苏浩，并不认识陈庆文！”元奉呵斥道。
见状，龚右再次作揖，说道：“敬山先生，无论今日你放走之人叫什么名字，他都是南边派来的细作，我也只是在奉命行事罢了，还请先生帮我。”
元奉皱起眉，说道：“你也知道完颜克那小子在泗州都干了什么事情，那些丑闻都传到开封来了，被人害死也只能说是咎由自取，再说了我凭什么帮你？就凭你是完颜亨的人吗？要是他爹宗弼将军过来我还可能会卖个面子。”
龚右无奈，眼前这老家伙分明是油盐不进。
就在他思忖如何说服元奉的时候，忽然瞥见案板上的八个大字：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龚右叹道：“敬山先生还是如此忧国忧民啊，可是您不知道，那些南边来的细作是想要挑起两国战事，到时候受苦受难的终究还是平民百姓……”
元奉心中猛地一颤，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一个俊才能引起两国战事？”
龚右心喜，但仍没有表露出来，还是一副慷慨激昂的模样，沉声道：
“很多事情您都有所不知，我大概给您说一下您就能明白其中道理……
他们刚到我朝境地就设计杀害了裴弘裴都头，然后更是欺骗了完颜克，到了最后竟是敢继续北上，这伙人的目的不简单啊！”
元奉起初在见到陈庆文的时候并未过多考虑，只是将后者当做一个后生晚辈看待，现在听闻龚右所言，顿时觉得他行事有些冲动了。
“那该当如何？”
元奉担忧道。
龚右说道：“您要是知道陈庆文的下落，还请帮我捉拿此人。”
“唉，好吧。”
元奉叹了口气，说道：“可惜了又一俊才……”
……
三更半夜，开封已然陷入了沉寂当中。
陈庆文猛然惊起，快速来到院落的大门旁。
窸窸窣窣……
一阵轻缓的脚步声在门外越来越近。
竹青锋已经带人离开了，早已约好碰头的时间与地点。
此人是谁？
陈庆文心中疑惑，轻轻拔出长剑。
陈庆文与门外之人，虽是仅隔着一扇大门，但是那人好似犹豫不决。
过了半晌，敲门声逐渐响起。
砰砰砰……
陈庆文陡然暴起，打开门就挥砍起长剑。
借着月色，他很快看清来人，长剑在空中戛然而止。
“敬山先生？！”
元奉被陈庆文此举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
“苏浩小友才几个时辰未见就要举剑杀我？”
陈庆文脸色阴晴不定。
他迅速查探四周，确定元奉身后并无他人之后，方才稍稍松了口气。
“时年战乱纷飞，我又格外惜命，还请敬山先生见谅。”
陈庆文说道：“敢问先生是如何知道我的住处？”
元奉朝着左右看了一眼后，低声说道：“还是请我进去说吧。”
“好！”
……
“我应当是叫你苏浩呢，还是叫你陈庆文？”
元奉开诚布公地说道。
陈庆文面无表情，说道：“名字只不过是个代号罢了，我的本名确实叫做陈庆文。”
“那你不问些什么了？”元奉好奇地看着陈庆文，他也想知道深夜造访之后，陈庆文会用什么表情回应。
然而结果却让他有些失望。
陈庆文摇了摇头，当他看到元奉到来的时候就立刻明白，自己走后仍是被人跟踪了。
饶是他如此小心谨慎，还是被人跟了一路。
所以，因为这一点令他闷闷不乐。
实际上也并不能怪他，此地陌生，许多遮蔽之处他都不曾知晓。
“不问了。”陈庆文淡淡说道。
有时候聪明人之间是不需要过多交流便知道彼此的心思。
元奉说道：“只要我愿意，我能把你的踪迹告诉龚右，那些家伙想杀你都要想疯了！”
陈庆文只是用手中长剑作为回应，说道：“如果你告发我，我先杀了你！”
元奉忽然感到陈庆文此言确实是有了杀意。
他摇了摇头，叹道：“你不应该杀气这么重的，我能害你，当然也能帮你，就和之前白鹿书院我放你离开一样。”
“放我离开，然后再派人跟踪我？”
“呃……”
元奉尴尬道：“派人跟踪你，是想给我的内心一个安慰，让我知道你本就是个沉稳之人，而不是杀人如麻的恶魔。”
闻言，陈庆文冷哼道：“杀人恶魔？那你可曾见到过真正的恶魔是什么样子的？完颜克强抢民女，事后还杀人灭口，这种畜生该不该杀？之前也同你说过，你的回答是‘我杀了该杀之人’。”
“而我是属于‘该杀之人’的行列吗？”
陈庆文默然。
元奉说道：“今夜龚右找到我，说让我帮他捉你，我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