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出师之名
时至今时，雷石灯饰终于有了一套自己的核心班底，老尤坐镇后方主抓生产，黎树冲锋在前梳理营销，曹树成定向开发渠道，再加上设计主管何厚谦，无不是独当一面的人。
围绕着他们的是一支支团队、一部部雷石闯业界的人马，这些也在告诉苏清石，雷石到了迈大步的时候。
何厚谦颇有资源，不仅从佛江赊回来一套灯泡生产流水线，还请来了三位老技术人帮助尽快培训。
这是何厚谦第一次来到济王滩，当看到苏清石的大本营后，他不由得扶了扶眼镜，目光在厂区定了一定之后，又看了看四空、看了看天地。
试了一周之后，第一根令人满意的透明菊蕊灯管成功制作出来，它就是用于整场菊花会的基础元件。后续将以七种颜色的玻璃为原料进行烧制，批量制作真正可用的灯管，再根据何厚谦布好的各类形制，“以灯铸灯”用于整场菊花会。
在何厚谦的构想中，这些灯管将组成三大各成系列的图案，分别用于主展区、沿河展区和公园展区，他对菊花会了如指掌，尺寸大小、颜色搭配、主次区分了然于心。
就在雷石上下这般忙碌的时候，三场一馆的消息传播开来，镇委行动迅速，在各村设立了一个个专门的驻点，用于收集灯饰企业的申报材料。
平静的灯饰厂，暗地里心思浮动，起伏最大的就是何厚谦了，他几乎每天都向下面人打听雷石灯饰的申报情况。对他来说，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南镇此次的张罗，让人时而看得懂时而却又看不太懂。
三场一馆是四大工程，镇委的意思是“集体出动、单项攻克”，每一项工程都派出三个南镇团队进行竞标，总计十二个团队，阵仗上可以说非常可观了。然而这还不算完，这三家在南镇内部先要进行筛选，即“九进三”，也就是说围绕着三场一馆，总计有三十六家企业进行前后角逐。
至于这三十六家，本着公平参与的原则，镇上与津古源所有的灯饰企业都可以进行申报，由镇委审查申报材料，筛选出最终的大名单。
而且此间还涉及到一个大问题，那就是“出师之名”，这一次没有雷石、没有堂烨，也没有老华鹰老世运，统一以“南镇灯饰”为招牌，对中标设立重金奖励。这等应标的背景下，广场灯饰基本是“一杵子买卖”，这将使得百万级的中标奖金变得格外有吸引力。
镇委有其出发点，时下南镇颓萎、人心不稳，能拿下一处便是有了新名堂，寄望利用这场宏大的竞标做尽可能多的动员。大家都在一块招牌之下凝心聚力，在改制大潮刚刚落幕的时候，共同寻求南镇新的突破口。
不得不说，以公信来统筹这些确有形成一股绳的可能，并且这也承续了多年打造的南镇招牌。
镇委留出半个月的时间收集上报材料，截止日的时候，曲国兵来到了镇长杨鹏的办公室，刚一落座便递上了一张打分表。
杨鹏细细望去，其上列着多项指标，从一分到十分，由镇委和派出去的考察团成员进行打分，这便是确立三十六家大名单的方式，看过之后杨鹏表示满意。
“杨镇长，我认为产业园的事情尚无必要吐露给这些灯饰企业，免得他们压力太大，像当年金章馆那样就是，安心做灯才是最重要的。”
杨鹏点点头，“这次他们要是闯不出去，也就说不到产业园了。对了，我听说老书记主事的时候，和那个叫苏清石的多有往来，曲主任对此人可有了解？”
曲国兵心念电闪，杨鹏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许多事他怎会不知道呢，“嗨！不提也罢！”
“怎么？还戳了曲主任的不愉快？”
“我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在老书记面前给了我个下马威，后来他来镇上建卖场，那可是在改制之前用公地，在我这说不通，他直接找老书记来了个特事特批。就说不久前，他居然还跳过了整个镇委，跑到老书记的菜园子里谈事情。”
“老书记已经退居幕后了，这人倒是傍得紧啊。”
曲国兵忙点头，话锋立时跟得更紧，“雷石的灯是做得不错，但这个主事人太不规矩，老书记常说他是一匹好马，我却觉得他撒起欢来过于桀骜。况且现在南镇的灯饰厂，没和杨镇长打过招呼的恐怕只有他了，心气高得很呐！”
“这些倒无所谓。”
“杨镇长，锐气太足不是好事，当下的过渡期意义重大，镇里千万不能再从内部起风浪了，不以大局为重的人，就没有资格入局。”
“曲主任有何高见？”
“这一次我们不妨直接把三十六家的排名公布出来，雷石灯饰路子虽宽但底子薄，资金流没有缓冲、产品续航也有待提升，这是巨大的风险。在这些指标中，有一些根本就是中下游，以我的判断，它即便能进来也是二十开外，所以有些事情镇委可以帮他掂量掂量。”
正当杨鹏犹疑之时，秘书走了进来，一式多份的申报名单此时出炉了，曲国兵对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名字看了又看。
看了又看。
足足过了三分多钟，他才抬起头来满脸惊异，不管他怎么找，这上面根本没有雷石的名字！
这一瞬间，尴尬到空气都凝结了，好比摆好了阵仗下象棋一般，这边走一步看三步，步步都给他量得明明白白，可是在开棋之前，对方却说——
这棋，我不下。
而且雷石这么做无可厚非，这是企业最基本的选择权利，镇委牵头来竞三场一馆，无疑是个令人振奋的消息，但不同企业不同当口、家家都有无力顾及，这些也完全不需多解释。
杨鹏摇头苦笑，“曲主任至少有一句话说得精准，他果然不按规矩呀。”
此时此刻，大雨滂沱。
中江的一座大楼前，苏清石一个人坐在车里。
雷石只有一个选择，也只能有一个出师之名，他不可能一边上了南镇的船、一边踏着自己的艇。
苏清石无力撼动镇委的机制，并且他也不看好那道机制，因为企业的天性便决定了他们不可能团结在一块招牌之下。
尹锋当年提出的行业自律已是企业把持自我的极限，随着华鹰的势颓，那一纸倡议也在无形间崩解。镇委倒是把大局做得亮堂，用“力往一处使”提纲挈领，但太低估了南镇之外的大天，东江之警、佛江之望，已是月前就让人看在眼里的事。
更不要把“广场灯不难做”先入为主，这一次不是时代广场、人民广场，而是莲花广场、锦绣广场。守正不等于平俗、出奇也未必是诡谲，归根结底这是竞争。
骤雨将歇，苏清石下车撑起一把大伞。
天色比往日要暗，大楼的顶部早早亮起来霓虹灯管，写着硕大的——
中江建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