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离开时,真田苓忽然发现真田弦一郎的脸色苍白的厉害,额角溢出了汗珠,鬓角都湿了。
顿了一下后,真田苓看了眼周围,卫生间是在哪个方向来?
阿大指了指,“卫生间在那边,不着急。”
真田弦一郎想说写什么,但现在的状态确实不允许他多说一个字,大步就往卫生间走去,不能跑顶不住。
其实真田弦一郎这个情况,真田苓一点儿都不意外,人之常情,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很不错的表现了。
真田弦一郎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早上都在提醒他不要多吃,胆汁都快呕出来了。
其实在上课的时候,教授也给他们讲过相关的案例,屏幕上也有当时受害者的照片。
但这跟亲眼所见,眼睁睁的看着受害者躺在解剖床上的感受是完全不同的。
真田弦一郎第一次,这么清晰的直面受害的悲惨和凶手的惨无人道。
这时,冰冷的镜子里突然冒出一只手来,真田弦一郎脊背一僵,发现来人是阿大时,又放松下来。
阿大递过几张纸巾,“擦擦吧。”
真田弦一郎:“谢谢。”攥紧了纸巾又道,“抱歉,浪费你们时间了。”
阿大撇了他一眼,倒是有礼貌,“很正常,你这种情况。”
“刚出学校的菜鸟都跟你一样,见到尸体都受不了,等你以后见到巨人观了,就知道你现在根本不算什么。”
夏天,垃圾场,巨人观,那简直是灾难。
真田弦一郎犹豫了一会儿问,“阿......Alice,每一次都是这样吗?”
冷静,稳重,强大。
阿大心下点头,有点儿眼力劲,“我听说你在网球上有点儿天赋,国中时就是全国级别的选手。”
“那你应该知道,天才和普通人的区别,特权只赋予极其有能力的人。”
“天才仅仅是见到她的门槛,能跟在她的身边学习,多亏了你是他家人的身份,珍惜吧。”
若非是家人,一个初出茅庐的菜鸟,还想跟过来一起,做什么美梦呢。
真田弦一郎脸色恢复了些,“我知道了。”
猜到了,并且亲眼看到了,在那个雨夜。
真田弦一郎自己就被人称赞过天才,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其中的区别。
这是一条全新的道路,他是新手,但既然选择了,他就已经做好了会遇到挫折苦难的准备,不会轻易放弃的。
“走吧。”
真田苓看真田弦一郎走过来,打量了一番,还行,“要去案发现场了。”
“好。”真田弦一郎当然是跟随。
工藤新一眼角余光扫了一眼,还行。
抛尸地点是一处荒废的烂尾楼,凶手把受害者放在了装修垃圾的角落,在最高层。
报案人是附近拾荒的老大爷,来这就是为了捡点人家不要的垃圾,看能不能换个钱。
哪里能想到,有用的东西没捡到,一抬眼就发现了一个堪称恐怖的尸体,鬼片照进现实,差点儿心脏病复发倒地了。
真田苓看向那堆废料,上面沾染的血迹很少,这里是抛尸现场,人在被放到这里时已经死透了。
真田苓按照尸体的角度比划了一下,来时她看过现场照片了。
“这烂尾楼什么情况?”
阿大翻看手机里的资料,一句话总结,“开发商拿钱跑路了。”
这片地盘当年被吹嘘的很高,楼房基本上都卖出去了,老板收了首付,装模作样的请工程队装修了几天,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老板们集体消失,至今没有下落。
只剩下为了安身之所掏空所有的普通老百姓,辛苦的维权,没有得到一个准确的答复。
真田苓环顾四周,这地方挺偏僻,但四面都是空心的水泥石墙,没有半分遮挡,万一有人路过不经意间抬头看过去的话,也有被发现的风险。
如果是她的话,她会怎么做,选择哪一条路最安全。
真田苓看着尸体最后的方向,开始逆推。
最后走到了巨大的“落地窗”前,当然现在它就是方正的空心墙,连个护栏都没有,穿堂风透过,耳边呼呼的响,稍有不慎,就会跌落下去,落得个血肉模糊的下场。
真田苓站在边缘处,双手插兜,脚尖已经探出了石灰地面的边缘,一个非常危险的角度。
真田弦一郎瞳孔皱缩,下意识的抬手想要阻拦,又怕自己突然的动作干扰到真田苓,立马扭头看向阿大,眼神急切,意思很明显,就这样不管吗?
阿大下巴微抬,示意他看过去,有人在呢,这方面不用操心。
真田弦一郎紧跟着看过去,不知何时,真田苓旁边出现了一个小孩子的身影。
是了,那是工藤新一,不是寻常小孩,是他疏忽了。
虽然这么想着,真田弦一郎也没有完全放松下来,眼睛紧紧盯着真田苓的背影。
工藤新一没有直接质疑真田苓,情况不一样,她现在很冷静,棋逢对手,正上头呢,可没有功夫瞎想别的事。
“在看什么?”
真田苓反问,“你看到了什么?”
工藤新一顺着她的目光看下去,从高处俯瞰,“整个城市。”
“是啊,整个城市。”
真田苓:“你来这查了,有什么新发现吗?”
工藤新一摇头,没有,他跟阿大一块来着,没有新的发现。
真田苓抬手指向远方,“没有发现就是最大的发现。”
“凶手反侦察能力很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是个高手,但这一点儿我也可以做到。”
“所以就要看它最终的目的,烂尾楼这么多,为什么偏偏选择在这里?”
“废料垃圾每层都有,为什要费劲把受害者搬最高处?”
“赤裸裸的挑衅与……享受。”
“凶手上一次把受害者放在了树林里,看似荒无人烟,却选择了山脚有不少百姓居住的小山,被发现的几率很高,已经是在隐隐挑衅警方了。”
“现在更是明目张胆,就差把人扔在公共场所。”
“我杀了人又怎样,你们照样抓不到我。”
“它在享受着受害者的痛苦哀嚎,越是痛苦,它越是兴奋。”
“甚至,单一的观众已经不能满足它,要被更多人知道,要被所有人注视着,要踩在警方脸上。”
“还有什么,比更高处,面对整个城市,更好的选择呢?”
“也有,如果它的欲望越演越烈,下一处抛尸现场,就会选择在闹市,在市中心。”
真田苓转身,微微一笑,“以上,是我对凶手的初步侧写,仅供参考,谢谢。”
跟来开路的警察目瞪口呆的看着真田苓,嘴巴合不住,惊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阿大听得津津有味,然后手指麻利的把话转成文字,点击发送。
工藤新一嘴角微抽,真田苓的侧写是正常水准,他不意外。
但是说的这么详细,真是生怕有人听不懂啊。
“你回来,先回警局。”
说上头了还,越说越靠边了,看得他都胆颤心惊的。
“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