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厮七岁时，杜松芒波杰攻打蒙舍诏时意外身故，”觉得花惜颜可能听不懂言外之意，麦伽罗补充说，“其母生产没多久便病死，其祖母没庐氏一直执政到那厮十七岁。没庐氏病死后，那厮才算正式继任了赞普。”
花惜颜get到了她的“画外音”，一时语塞：“……”
虽然现代人都学过“文成公主、金城公主入藏”，但估计没人知道还有这么一段往事。
没庐氏替尺带珠丹向大唐示好、求娶公主是想接着大唐的威望护佑尚且年幼的孙子，十四岁的公主远嫁吐蕃八岁的“傀儡”赞普……
哪怕俩人真的如史书记载般琴瑟和鸣，但本质上仍都是政治的牺牲品。
一直埋头睡觉的花焰呜咽了一声，花惜颜回神，恰好对上了麦伽罗略有些猩红的眼。
“寻常的故事，到这里应当就结束了。”麦伽罗躲开了目光，讪讪一笑，“那厮继任赞普后，向我父母求亲。”
“我父母素来心高气傲，又仅有我一个独女，自是不肯再应允，只说先赞普已收回成命。”她接着说，“但那厮不依不饶，反复纠缠了我家五年，直到我十六岁。”
“他开始迷信长生之法，抓了全国德高望重的巫医钻研吐蕃禁书，我父母担心他仍会纠缠于我，便将我寄养在了蒙巂诏的姨娘家。”她叹了口气，“皮逻阁假借禁中那人之名，先后吞并了越析诏、浪穹诏、邆赕诏和施浪诏，后又假意与蒙巂诏结亲，吞并了蒙巂诏，我和姨娘、姨妹只得出逃。”
“后来皮逻阁带人围追堵截，我与姨娘、姨妹失散。”她关上了话匣子，眸光失神地说，“我那可怜的妹妹当时只有四岁，至今还下落不明。”
“！”花惜颜愣住了，一个大胆的想法猛然钻进了脑海，“师傅，您妹妹……该不会是叫波奈罗吧？”
麦伽罗星星一般亮的鹿眼瞬间睁大了许多，以至于瞳仁看起来都小了一圈似的：“你认识波奈罗？！”
“她现在在哪儿呢，过得好不好？”她喜不自胜，乐得眉眼弯弯，“我就知道她是个福泽深的，断不会……”
见花惜颜欲言又止，麦伽罗说着说着就停了，抬眸试探地问：“她……还活着吗？”
“她死了，”花惜颜知道瞒也瞒不住，便实话实说了，“她一直生活在长安，在西域杜康的‘三生石’卖笑为生；尤卢曾假扮过她的琴师，想来是有一些交情。”
“后来除夕宴，为了洗脱她珍视的人犯上作乱的嫌疑……”花惜颜的脑海里闪过李隆基的脸，不由得惋惜道，“她假意刺杀圣上，受伤后自戕于宴上。”
“……”麦伽罗沉默了好一会儿，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起身把盆子递给了花惜颜、落寞地笑了笑，看起来十分勉强，“不说这些了，且先洗漱吧。”
“嗯……”花惜颜点了点头，顺从地抄起水洗起了脸。
俩人都没再说话，不多会儿各自装扮完，便下楼随便吃了点早餐。
花炫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临近中午，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
明明是夏日，却隐约透出了几分寒。
“阿兄，你这是跑哪儿去买馇酥了？”花惜颜试图缓和一下气氛，笑着说，“莫不是现种胡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