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番外短片二
别拿伤痕当酒窝
今年刚毕业，就决定回乡任教，面试线上就已经通过，毕竟也是花费大力气考了编内。
从沿海飞回内陆，再坐绿皮车到南城，刚好赶上家乡的雨季，一出机场就闻到了清新的空气以及微微的烤烟味。这是多么怀念的味道，一年来来回回就四次，现在终于不用再踏上旅途了。
好友文俊已经早早在停车场等待我多时，他已经工作了一年，当初还是他劝我复读的，此刻拿着手上的聘书很是感慨，却又说不出来。
看着他的面貌已经憔悴的几分，难免猜的出来他工作这一年的艰辛，而我才刚刚出象牙塔，浑身上下都洋溢着年轻人那份尖锐。
“兄弟啊，你这聘书上写的怎么是你前女友读的职中啊，你认真的吗？”文俊不知道怎么回事，看了一眼我的聘书没有一点喜悦之情。
我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我又何尝不知道，但是很多时候并非是我选的，而是没得选。
两次高考后是这样，现在毕业之后亦然是这样，自己的努力根本打不破这份束缚，即便很不服输。
“我这也是没得选嘛，你也不是一样！”
我嘻哈了几句，打破了文俊心中的猜想，作为他十多年的好兄弟，他现在想什么我是一清二楚，不就是思索我心底到底还有没有那个人。
“那你可要好好教一教这帮人，免得像你前女友一样轻易的玩弄2年的感情。”他望着天空，很认真地说出这番话，显然他心中没有答案，我也一样
“我和她就是不合适，和平分手。”
“得……兄弟我懂你。”
这次回家和爸妈住了几天，叙叙旧啥的，顺便也把自己接下来的计划缓缓道出。
结果就是老爸把我赶去了新家，跟我说这段时间不要再依靠他们，试着自己养活自己，毕竟男子汉大丈夫到了年纪是要独立的。
新家爸妈也经常住，所以家电什么的一应俱全，我大部分的衣服也都在里面，像是为我提前准备好一样。
最后老爸只留下一句：“每个周末记得要回家一次，和我们吃吃饭，顺便也关心一下你妹妹。”就离开了。
看着紧闭的房门，我的内心有着说不出的杂糅情感，没有什么征兆的想哭，忍最后还是湿润了眼眶。
抬头从落地窗看出去，雨还在下，我的世界在这一刻安静的出奇，没有了往日的喧嚣；有些孤独，但又顿感轻松，每一滴的雨声都仿佛在提醒着我，这间屋子里面的每一个角落都是那么的熟悉，和我融为了一体。
侧耳倾听，只有风吹进来的声音，伴随着的是我的新生。
后天就要去学校报到，口袋还有着一些钱，便决定给自己添一身西装，第一天上任一定要整整齐齐。
第二天早晨出门，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不过这种小雨着实舒服，它让人们短暂的失聪，能够更清楚的听听自己内心的声音。这是刻在中国人骨子里的浪漫，因为每个人都曾被古诗人的诗句惊艳过，已经在脑海里刻画出了一个宁静又舒适的画面。
走着走着就来到了曾经就读过的高中，很巧在街尾的米线店遇到了班主任。
闲聊起来才发现我一直在他心中都是那个最野最不听话的孩子，如今西装革履的站在他面前，也成为了一名人民教师，一直重复着“我的学生长大了，长大了……”豆腐米线依旧是那个味道，物在人已不是那群人，从没有征兆的离开再迎来新一批，不知道老板还记不记得最初的那群嬉皮笑脸的孩子。
来到家后又觉得少了些什么，在镜子前看来看去才知道是头发太长了，戴了四年的眼镜已经不再适合我的发型，思来想去也该去调整度数，重新适配一副。
转头就径直走去楼下不远处的眼镜店，在我离开的时候这里是一片空地，现如今几幢高楼让我有些不适应。
随意挑了一家眼镜店，进去就听到“美女您好，请问你要配眼镜还是调整度数？”
正心里默默想着是不是头发确实太长了，却没发现眼前的人是如此的熟悉且陌生。
我带着口罩看着她，认出了鼻根处的那颗痣，也认出了她脸颊上那甜甜的酒窝。心里突然一震，似乎埋藏五年的记忆杀来，毫无防备的心跳加速。
“她一点也没有变……”
我心中默念，没想到在这种地方遇到了她。想想也是，职中毕业，不去电子厂实习的她又能去什么地方呢，她又有选择吗？
当初我还没近视，也因为学校的缘故一直留着寸头，因为偶然在酒吧看到她的甜甜的酒窝就沉沦，这么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遇到这样一个与世俗不染的女子是如此的稀奇。
那时我整个世界鸦雀无声，现在也一样，我再次看着那个因为岁月越来越好看的女生，出了神。
过了几秒钟后被店内的歌曲拉了出来，是的：“我们相约老地方。”
我笑了笑，看来是老天有意而为之了吧，很庆幸她没认出我，岁月的长河里谁又会为了谁而停留呢？
更何况我们是五年未见，本以为会在未来的某一天从文俊那里听来她结婚的消息，可是现在看着她的样子，就像心被痛击一般难受。
我故意压着嗓子说道：“眼镜不合适了，来新配一副。”随后故意咳了几声。她脸上的酒窝更深了，咽了一口口水，似乎为我的到来而开心，但此刻的我也就是一位送来业绩的陌生人。
我脱下口罩故意让她把我的容貌尽收眼底，如果她认出我来我就是隔壁的眼镜店，可惜她只是很惊讶的说怎么有这么好看的男生，随后不停的为她之前的言论道歉。
我笑了笑，示意让她带我去验光，不然怎么配眼镜。
她也是一副解脱了的样子，然后就是一个劲的偷看我，那个转头看你一眼然后又拨弄几下头发的假装自己脖子痒的动作，我曾经忘记了后又在梦中重逢。
验好光后我带着薄片眼镜在店里随意的转了转，她则是跑去跟同事说些什么，叽叽咋喳个不停。
随后我就招呼她来为我挑选眼镜，我拿不定主意，一个劲的不停试戴，黑款的、金丝的、圆框的……我实在是不知道自己适合什么，就询问她意见。
她咬了咬嘴唇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又在我的脸与柜台上不停切换，随后开口说道：“先生你很斯文，一看就是知识分子，不像我们没多少文凭的只能在这里打打工，我给你推荐方形黑框吧，因为这是我喜欢的歌手许十几年都没变过的眼镜，你们戴上了都有一种文雅的感觉，很是适合您呢。”
我有些惊讶，小声的说：“职业不分贵贱，而且我只是一名老师，说不定工资还没你的高，但是你一个女孩子喜欢许嵩还挺罕见的，现在女孩子不是都喜欢听逗音热曲吗？”
“没有啦，因为前男友喜欢我也经常听，后面就发现他的歌其实挺好听的。”只是简单的几个字，我的内心一直在不停的翻滚，杂糅的情绪与理智在疯狂撕扯，混乱不堪。
外面的一轮返照穿透玻璃映在她精美的侧脸上，远处的学校传来钟声，我带着新眼镜望着这一切。
反光的柜台在墙上作画，我的手掌在光阴中来回晃动，雨也停了，她也打包好了我的旧眼镜，该走了。
这个狭小的店再也装不下我的情感了，我此时就想付完钱后飞速的逃离这里，我实在不想让她认出我来，因为我心里丝毫容不下这种久违，我找到答案了，但是不是一个满意的答案。
我很喜欢她，同时也原谅不了她。
就在我急匆匆地想飞奔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时，我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也听到了那个声音：“那个，那个帅哥，你能留下一个联系方式吗，我很想认识你。”
我丝毫没有停下的想法，只想装作没听见一样逃离，可是她的声音是那样的响亮，这之中的感情是如此的纯净，没有任何一点的杂质。
我仿佛之间看到了一个身影，五年前她就是在前面那条路送我去上学，那个一直在戳她酒窝的我，以及那个一身黑衣的酷酷女孩。
随后我不知道怎么地转过了头，最后一次认认真真地看看她，无法忘记的高挑小鼻梁，白净而精致的皮肤，以及有点婴儿肥的脸颊，却没有一点拉低她颜值的意思。
我笑着说道：“这次就算了，如果下次我们还能再见面，那真的是天意了。”随后摆了摆手，不敢再看一眼的离开了。
没走多远就听到温柔飘了过来：“玉溪这么小，肯定会再见面的，我很期待哦！”
我从未忘记四年前的那通电话，她说回老家过年，随时和我分享路上的趣事，随后到了夜里，就是一名男子拿了她的手机打电话给我。
我很难相信，我们两年的感情会被一个刚认识的人打破，虽然我知道这也只是借口，但为什么偏偏要选择这种方式？就像在我原本已经受伤的伤口上狠狠地撒盐，直到一辈子也无法愈合的地步。
我并没有痛恨你什么，因为我知道这都是酒后的冲动，自己只是没办法再面对从前的那个自己罢了。
因为在分手前的一个星期我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并且一直都有心理准备，只是没有想到最后会以这种方式结束，并以这种方式再次遇见，我告诉老天，我们谁也不曾欠谁什么。
一个月后，我坐在教师办公室里面写着教案，还在惆怅应该怎么培养学生的学习素养，突然一阵喧嚣打破了片刻宁静。
原来说几个女学生来看望我的一个前辈，她们和老教师一起喝茶说着趣事。而我也在人群中看到了她，她也同样注视着我，老教师看到之后便招呼着我过来。
“来来来，给你们介绍一下我新收的弟子——何韵……”
看到她脸上的表情，我也只能陪笑说着你们好，随后吹了几句就回到我的座位上。
她一直没有说话，仿佛沉思着什么，而我也不再关心，专心的做着我的事。
高三时候的我曾经写过一句诗给她“书海无涯若无你，行过尽头也无情。”
几年来我一直觉得这句诗很美，但是就是写不出下句，而如今我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她轻轻地走了过来，笑容与酒窝依然洋溢在脸上，真诚而又期待地望着我，吐了吐舌头。
“好久不见，眼镜还好戴吗？我都认不出来你了。”她用手梳理了几下头发，很忐忑的说道。
“托你的福，很合适。”
“那我们能认识一下了吗，重新认识。”
我看了看她，从抽屉里抽出一张便利贴，写下了几行字：
“书海无涯若无你，行过尽头也无情。
旧思踏月勿多溢，一眼回眸不同今。
你的酒窝依旧很好看。”
随后我便起身，戴上耳机径直地走向外面，很抱歉以这种方式相遇，也很抱歉，伤害它当不了酒窝。
耳机里播放的，依旧是那首曲子：“不回头，因为勉强的笑很难受。”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