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婷摸着脸上的红印，温和地笑道：“没关系的，这是婷姐姐本来就应该受到的惩罚，小明，以后不许说要给我报仇这种事。”
在外面的陈文整个人都愣住了。
“我不要！谁敢欺负婷姐姐，我长大之后就要杀了他！”
那个叫小明的小孩高声道，小小年纪，眼神中充满坚定。
“啪！”
一道巴掌的声音响起，小明感受到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不敢置信地看着付婷。
然后嘴一撇，泪花就在眼睛里荡漾，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呜呜呜！我不嘛！我就要保护婷姐姐！呜呜呜……”
付婷身体不断颤抖，但还是硬起心肠，严厉地道：“保护婷姐姐的方法有很多种，你为什么要选择最极端的那一种？”
“现在会有欺负我们的人，以后也会有欺负我们的人，甚至我们强大之后，还会有欺负我们的人，难道你要把他们全部都杀了吗？”
小明一边抹着泪，一边哭着道：“那我就一个个杀，杀到所有人都怕我，那样就没人敢欺负我们了。”
外面偷听的沐天一脸的惊奇。
这小屁孩，好高的觉悟，还知道杀到别人怕。
简直就是……就是，那种从小就拿着反派剧本的励志角色。
只不过这一类人，通常都是成长起来之后，被真正拿着主角剧本的天之骄子灭掉的小boss。
破房子里面又传来付婷教训小明的声音。
觉得听下去没有什么意思，沐天回头对着陈文说道：“你觉得，你刚刚是救了她吗？”
不知道他话里的意思，陈文犹豫了一下说道：“难道不是吗？”
“她一个……小女孩，没有谋生的能力，还要养着好几个年纪更小的孩子，只好去偷去抢，被人唾骂被人殴打，这……不是她这个年纪应该承受的痛苦。”
“你说得没错。”
沐天笑着点点头。
这小子，虽然出身豪门世家，性格脾气都有些傲，但是心肠还是一顶一的好。
只不过……想法过于稚嫩了一些。
“你可能忽略她之前说过的话，这是她，应该承受的惩罚。”
顿了一下，沐天继续道。
“无论你的出发点是好是坏，但是只要做错了事，就应该受到相应的惩罚，这才是正常的善恶价值观。”
“不能够说，一个无恶不作的杀人犯，他的初衷只是为了让自己家人过上好生活，犯错之后就能免于惩罚。”
“在这一点上，这个小女孩，看得比你透彻。”
“当然，如果你有无视这些价值观的实力，上面的话，你可以当我在放屁，只不过很明显……你没有。”
说到最后，沐天不屑地对他摆了摆手指。
陈文张嘴想要反驳，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沐天笑了笑，说道：“知道你还是不太认同我的说法，没关系，我们再去下一个地方。”
刚想转身离开，衣角却传来一阵拉扯的力度。
回头疑惑地看着满脸通红的陈文，沐天没有说话。
憋了十几秒，陈文最终还是咬着牙道：“借我一些钱，我以后双倍……不！三倍，四倍还你！”
听了这话，沐天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但还是从钱包里拿出一半的钱，大概也就一千来块，递到他的面前。
“多少倍还就不必了，以后管我叫声老师就可以。”
嗫嚅了一下，陈文接过钱，低头鞠了一躬：“谢谢老师。”
说完就拿着钱，来到破房子的门前，小心翼翼地找来一块石头，将一千多块钱压在石头下面。
屈指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来一道警惕的声音。
“谁啊？！”
犹豫了一下，他没有说话，只是再次敲了一下门，就转身跟着沐天离开了。
等他们走出不远之后。
“吱吖！”
一声酸掉大牙的声音传来，从门后探出一个充满戒备的小脑袋，四处张望一下没发现有人，眼神中闪过一丝困惑。
刚想关门，目光却被门前石头压着的纸币吸引住目光。
付婷一愣，掀开石头，从下面将钱拿出来数了一下。
不多不少，刚好一千一百五十块。
什么意思？
是谁把钱放在了这里？
眉头一皱，付婷狐疑地看向前方，只见到一大一小的两道身影，消失在转角的位置。
而那道小的身影衣服之上，还有着一些湿润的泥渍。
脑海中灵光一闪，这道身影瞬间与之前救了自己的那道身影重合在一起。
眼神中闪过一丝波动，她抿了一下唇，快步冲了上去。
但是等她来到转角之后，却再也没有看到有什么熟悉的身影。
手里攥着钱币，付婷失神地看着远方，喃喃道：“谢谢……”
另一边。
沐天在自己和陈文身上施加一道认知障碍，然后就飞上天空，而地上的人们却仿佛意识不到，有两个人正在他们头顶上飞过。
看着沉默的陈文，沐天打趣道：“那个小女孩追出来了，你不去接受她的道谢了吗？”
陈文摇了摇头：“不必了……”
沉默了几秒，他又说道：“老师，接下来我们去哪？”
“很快！”
沐天神秘一笑，再次加快了飞行的速度。
不到两分钟，他们就落在了一间位置偏僻，非常潮湿的租房前面。
沐天对着陈文摆摆手，示意他跟上。
刚走几步，他们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骂骂咧咧地从他们身边经过。
正是刚刚被陈文教训过的那个青年。
此时的他依旧保持着被电过之后，一脸漆黑，头发竖起的状态。
从沐天他们两个身边走过的时候，仿佛没有看见他们一样，径直走过，来到那间潮湿的租房门前。
见状，陈文惊讶地看了沐天一眼，但很快就被眼前发生的事吸引住目光。
只见青年整理了一下情绪，拍了拍脸，露出一个高兴的笑容。
用力敲着租房的大门，喊道：“妈！我回来了，快开门！”
租房里面传来一阵“笃笃笃”的声音，就好像有人用一根棍子不断敲击着地面的感觉。
“咿吖～”
开门声响起。
从里面走出一个拿着红白导盲棍，满头斑驳的老年妇女。
面向青年，她惊讶地道：“怎么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吃饭了吗？”
青年赶紧上前扶住母亲，高兴地道：“吃了吃了！我跟你说，今天我遇到一个大客户，他把我整车的苹果都包了，不过我从里面挑出几个卖相不太好的，拿回来我们自己吃，咱不能坑人是吧。”
说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可惜，他资金周转有些困难，要过几天才肯把货款全部给我。”
他母亲担心地道：“你小心一点，不要被骗了。”
“没事……”青年笑道，“都是老熟人了。”
“来，妈，我扶你进去，今晚我们将就一点，吃苹果就得了。”
“咦？怎么有股烧焦的味道？”
“有吗？”青年嗅了嗅腋下，“哦！我那个客户是卖烤鸭的，可能是跟他勾肩搭背的时候，把味道沾到我身上了。”
……
看到这一幕。
陈文的内心就像梗一块石头似的，十分的难受。
这时，沐天突然开口补刀道：“想也知道，并没有什么大客户，将他全部的苹果包了。”
“因为刚刚那个女孩，偷了他的苹果，他情急之下上前去追，导致城管来的时候，没人看摊，整个摊子都被没收了。”
“所以他才会对那个女孩下那么狠的手，即便如此，刚刚他打人的时候，也是专门挑着肉厚的地方下手。”
“至于他手中提着那些，所说的，品相不好的果子，只不过是摊子被没收时，从上面滚落下来，掉在地上的烂苹果而已。”
笑眯眯地看着情绪低落的陈文，沐天说道：“现在……”
“你还觉得，自己是英雄吗？”
陈文脸色一白，不敢抬头：“我……”
沐天继续道：“我在某部电影的解说里听过一句话。”
“你看到事情不公道，你去出头，然而明天你可能发现错的是自己，到时候没人会同情你，正义也从来不是这么定义的。”
“我觉得，这句话，特别适合你。”
“别说了……”陈文眼眶一红，刚想继续开口。
却看到沐天将自己钱包整个递了过来，眼神中带有一丝鼓励。
“去吧！”
眼泪从紫瞳中滑落，陈文拿着钱包，从里面拿出全部的钱币。
毫不犹豫地来到租房面前。
屈指敲门。
“来了！”
里面传来青年烦躁的声音。
“咿吖～”
铁门打开，青年皱眉说道：“谁……是你？！”
话没说完，发现眼前之人，正是用雷电电倒自己的那个少年，心里一惊，他顿时警惕起来。
“你来干什么？”
双手捧着一千多块钱，陈文满脸羞愧地低下头，鞠躬道。
“对不起，我不应该不分青皂白，没有了解过事情的原委之下，就对你出手。这些钱，请你收下。”
青年一愣，然后脸色一冷：“我不要！”
在陈文错愕的眼神当中，青年压低声音说道：“我的小摊被收走，是我咎由自取，要不是我去追那个小偷，我完全可以带着小摊逃走。”
“而且后来我做的事也相当的过分。”
“所以，被你电了这一下，就当做是我的惩罚，这钱，我不能要。”
说完，嘭的一声，将铁门关牢。
只余陈文愣愣地站在原地。
看到这一幕。
沐天也有些意外。
他也没想到，这个之前能狠心对一个小女孩出手的青年，居然还有这样的觉悟。
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陈文的肩膀。
陈文回过神来，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老师……”
沐天笑了笑：“今天，我给你上了三节课。”
竖起一根手指：“第一节，我告诉你们，生命，只有一次，人死魂消，无论你有多大的志向，罔顾自己的生命，幸运迟早会离你而去。”
这节课，沐天用整个L市，所有的神降成员的生命，上演了一出，什么才叫生命的脆弱。
竖起第二根手指，他说道：“第二节，我带你去了擂台。”
“在那里，没人知道你的身份，其实就算他们知道，在面临生死抉择的时候，任何人也都不会忌惮你的背景，只会想着怎么快点弄死你，然后跑路。”
“这节课我是想告诉你，为自己的家族感到自豪和骄傲，没有任何问题。但是，不要把前人的荣耀，当做自己的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