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济边境，崎岖的山路上。
徐秀吾一身不起眼的行商打扮，脸上做了简单的易容，掩去了那份过于引人注目的清丽，只留下一双沉静如水的眸子。
徐秀吾身边跟着八名同样装扮的护卫，这些都是罗天教中百里挑一的好手，沉默而警惕。
他们弃了大路，专走山林小径，速度极快。
“首领，前方就是黑水峪，过了此地，便算是真正进入三济地界了。”护卫队长石头低声道。
徐秀吾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两侧险峻的山崖：“让大家加快速度，趁天黑前穿过峡谷。务必小心，我们此行，如履薄冰。”
“是！”
徐秀吾一行人顺利地穿过黑水峪，如同融入夜色的狸猫，悄无声息地潜入了三济地区。
连日奔波，风餐露宿，每个人都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但眼神却依旧锐利。
他们不敢进入任何城镇，只能依靠随身携带的干粮和山间溪水度日，寻找着与三济地区残存教众联系的渺茫机会。
这日傍晚，他们藏身于一处废弃的木屋，屋外细雨绵绵，更添几分凄冷。
“首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石头低声道，“我们像无头苍蝇一样，找不到可靠的联络人，对城里的情况一无所知。粮食也快见底了。”
徐秀吾坐在一堆干草上，用一块粗布仔细地擦拭着随身携带的短剑，闻言动作顿了顿。
雨水顺着破败的屋顶缝隙滴落，在泥地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徐秀吾知道石头说得对，失去了情报网络，他们就是瞎子、聋子。
“我记得，由此往东五十里，有一个叫‘苦水村’的地方。” 徐秀吾抬起头，眼中带着记忆，“几年前闹饥荒，我们曾秘密运送过一批粮食过去，村里应该还有心向我教的百姓。或许……可以从那里打开突破口。”
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线索了。
次日天未亮，一行人便再次出发，冒着淅沥的小雨，向着苦水村方向疾行。
傍晚时分，一行人终于抵达了苦水村。
村子比记忆中更加破败，稀稀拉拉的茅屋散布在山坳里，暮色中不见炊烟，只有死寂。
石头谨慎地派出一名护卫前去探路。
片刻后，护卫带回了一个骨瘦如柴、眼神惊恐的老农。
“你们……你们是罗天教的人？”老农声音颤抖，上下打量着徐秀吾等人。
徐秀吾压下心中的激动，上前一步，温和道：“老伯，别怕。我们路过此地，想打听点消息。”
老农浑浊的眼睛里突然涌出泪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菩萨……是菩萨们回来了吗？救救我们吧！官兵前几天刚来过，把村里稍微像样点的粮食都抢走了……”
与老农短暂接触，询问了一些情况后，徐秀吾的心沉入了谷底。
三济地区的罗天教网络似乎真的被彻底摧毁。
他们此刻如同无根的浮萍，孤立无援。
告别老农，徐秀吾一行人行走在村道上。
“首领，此地不宜久留。”石头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我们得尽快离开，另寻落脚点。”
徐秀吾还未开口说话，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马蹄声和脚步声！
一队约二三十人的帝国边境巡防士兵，盔甲沾染泥浆，脸上带着例行公事的疲惫与不耐，正沿着村中的主路走来。
他们显然是完成日常巡逻任务后，途经此地，准备返回附近的哨卡。
双方在村中狭窄的道路上，不期而遇！
狭路相逢，空气瞬间凝滞。
巡防队的什长，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粗豪汉子，目光锐利地扫过徐秀吾等人。
他们虽然做行商打扮，但那股不同于寻常商旅的精干气质，以及瞬间绷紧的身体反应，立刻引起了什长的怀疑。
“站住！”什长抬手止住队伍，按住了腰间的刀柄，眼神变得危险起来，“你们是干什么的？打哪儿来，到哪儿去？路引文书拿出来查验！”
石头等人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就要去摸藏在外袍下的兵刃。
徐秀吾用眼神严厉地制止了他们。
徐秀吾上前一步，脸上挤出一丝属于行商的、略带谦卑的笑容：“军爷，小人们是贩山货的，从南边来，想去三河城碰碰运气。这是我们的路引。”
徐秀吾示意一名护卫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伪造的路引文书。
那什长接过文书，粗粗扫了一眼，又抬眼仔细打量着徐秀吾，以及她身后那几名虽然低着头，但身形挺拔、气息沉稳的伙计。
“贩山货？”什长嗤笑一声，将文书随手丢还给护卫，“看你们这细皮嫩肉、手脚利索的样子，可不像常年跑山的苦哈哈。包袱里装的什么？打开检查！”
他话音一落，身后的士兵们便持械围了上来，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徐秀吾脑中飞速旋转，思考着脱身之策。
硬拼？对方有二三十人，且是正规士兵，己方虽然精锐，但人数劣势，一旦缠斗，必然引来更多官兵。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名年轻的巡防士兵似乎认出了什么，指着徐秀吾旁边一名护卫靴子上不易察觉的特殊绳结，失声叫道：“什长！你看那绳结！像是……像是黑石山那边乱党用的！”
这一声叫喊，如同点燃了火药桶！
“是罗天教余孽！”刀疤什长脸色骤变，猛地拔出腰刀，“拿下他们！”
“保护头儿！”石头怒吼一声，知道无法善了，瞬间抽出藏匿的短刀，格开一名士兵刺来的长矛。
混战在狭窄的村道上爆发！
徐秀吾的护卫个个身手不凡，骤然发难，瞬间放倒了冲在最前面的几名士兵。
但巡防队人数占优，且训练有素，很快便稳住阵脚，依仗着长兵器的优势，将徐秀吾等人分割包围。
雨水、泥浆、鲜血混杂在一起。
怒吼声、兵刃碰撞声、惨叫声打破了村庄的死寂。
徐秀吾也抽出短剑，她的武功虽不顶尖，但自保尚可。
然而，徐秀吾心知肚明，拖延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向西边突围！进山！”徐秀吾厉声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