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卫国没想到苏真真这样油盐不进，眼看着门外的围观群众越来越多，他一把脱下带着汗臭味的汗衫，一下子从苏真真脑袋上套了进去。
“这样总行了吧，总归我还是你父亲，你要给我留点面子的。”说着，他不顾苏真真的激烈反抗，一把将苏真真抱回房里，放在地上，把门从外面反锁了起来。
人们一看主角都散场了，也就陆陆续续地散开了。
晚上苏真真穿好衣服，从房里出来，坐在桌子上。
胡寡妇和她儿子坐在另一边，四人气氛怪异，颇有些剑拔弩张。
苏真真看见一桌的好吃的，也顾不了这么多了，一手拿着腊排骨，一手拿着香肠，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她如同从饿死道爬回人间，一连吃了三大碗饭，这才停了下来。
整个桌子都被她弄得一片狼藉，饭菜洒的地上也是，墙上也是。
胡寡妇和小男孩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仿佛事不关己。苏真真吃饱后，苏卫国朝着胡寡妇说道：“你和小雨先出去吧。”
胡寡妇听话点点了点头，带着胡小雨走出了房外，去到了王桂燕家里。
她要好好地讲一讲，苏真真回来的事情。让王桂燕这个大喇叭，到处散播一下。
另一边，苏真真坐在桌子上，目光空洞地看向一处。细弱的小腿晃了两下，有些怀疑地问道：“你真的是我的父亲吗？”
苏卫国冷笑一声，“我要不是你爹，我还能管你吃饭？”
苏真真突然从桌子上跳了下来，流着眼泪，神情恍惚地问道：“爹，我妈和我弟弟到底去哪儿了？”
苏卫国酝酿了一下情绪，干巴巴的老脸上挤出两颗眼泪，可怜巴巴地说道：“你娘她，吃了蘑菇去世了，你弟弟也是。”
苏真真立马提高了音量，尖锐的声音让苏卫国的耳朵都觉得要爆炸了。
“你胡说，你骗人，怎么可能，我不相信，不会的！”
“是真的，不信你去问外面的村民，他们总不会骗你。”
苏卫国停顿了两三秒，捂着胸口说：“那天我们一家三口吃了你娘做的蘑菇面条，结果一家三口都中毒了。你娘把清辰当成了拐你的坏人，一连砍了无数刀。”
“等到我们清醒过来的时候，你娘受不住压力，疯了。后来被关在精神病院没多久，就自尽了。”
看苏卫国说的详细，有理有据的，不像是编的。
苏真真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道：“娘，弟弟……”
同时她心里也在疑惑，那蘑菇是哪里来的，是娘捡的吗？为什么娘会捡有毒的蘑菇呢？还是蘑菇没煮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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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夜里，连续的高温天气后，终于下了一夜的雨。
今天一大早，苏爷爷苏奶奶就借着这场雨去栽红薯苗了。
这段时间苏禀放暑假了，也不用每天上学了。
中午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坐在桌子上吃饭，苏母给苏合欢舀了一碗滚烫的猪肉丸子汤，递到苏合欢手上。
“我看见苏真真回来了……”苏母喃喃自语地说道。
“啪嗒”一声，整碗丸子汤同连同陶瓷的汤勺重重地摔在地上，白瓷丸被摔成了碎瓷片，丸子汤尽数倾倒在了地上。
滚烫的热汤顺着裙子一路流到了大腿和小腿，苏合欢立即感受到了火辣辣的疼。
只是此刻她心绪大乱，第一时间蹲下身子，茫然地去捡地上那些锋利的破碎瓷片，却被瓷片一下子割破了手指。
鲜红的血瞬间喷涌而出，立马将白裙子染的红一块黄一块的。
苏合欢手指悬在半空，脑子嗡嗡作响，整个人茫然无措像个无头苍蝇站在那里。
朱子笙看见苏合欢手流血了，想也没想地就冲上前去，一把握住了苏合欢纤细白皙的手指，放进嘴里吮吸。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众人刹那间都惊呆了。
一时之间，桌子上6双眼睛，全都齐刷刷地盯着两人。
苏母一口饭含在嘴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苏禀瞪大了眼睛，疑惑地看着两人。
苏爷爷皱着眉头，烟锅还捏在手中。苏奶奶惊恐地看着朱子笙，一动不动。
莲花祖祖安静了好几秒，朱子笙抬起头，恰好对上朱司令看穿一切的眼神。朱子笙意识到不妥，立马松了口。
只是蹲下身子捡起碎瓷片扔进垃圾桶说道：“瓷片割手，我来吧。”
众人石化了好几秒，地上连一根针掉下去的声音都清晰可见。苏母反应过来，急急忙忙地拉着苏合欢进屋。
她一边帮苏合欢找裙子，一边说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呢，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把碗打了，在想什么呢，烫到了没，手还疼不？”
听着苏母絮絮叨叨，苏合欢思绪很快被拉回了现实。
换裙子时，苏母看见她烫的通红的膝盖以及大腿根部，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苏合欢穿着睡衣，去冲凉房冲了个冷水澡，这才把干净的裙子换上。
另一边，朱子笙也被朱司令拉进了屋里。
朱子笙抬起头，只见朱司令眼里漆黑如墨，平静如水，看起来恐怖如斯。
过了半晌，朱司令敲了敲桌子问道：“小笙，你今年多大了？”
朱子笙紧握着拳头回答道：“爷爷，我今年22岁了。”
朱司令点了点头说：“我也年轻过，我也是从男孩子变成的老人。你心里在想什么，我再熟悉不过了。”
朱子笙惊恐地望着他，嘴唇霎那间变得苍白。他害怕那张嘴一张一阖间，就会说出他埋藏在心底深处的秘密，让他瞬间万劫不复。
他惴惴不安，像是即将行刑的犯人，等待着法官的宣判。
朱司令说：“有些事情，开始是错的，那就不可能有结局。你明白吗？”
朱子笙惶恐地点了点头，好在他终究没有捅破这件事。
朱司令说：“这孩子是跟我一脉相承的嫡亲重孙，我只希望，她快快乐乐地长大。”
朱子笙“嗯”了一声，朱司令拍了拍他的后背，朱子笙的后背立马变得挺直，像极了一只炸毛的猫。
朱司令说：“我们朱家的小辈里面，就数你最聪明了。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有些时候，不该想的别想，不该念的别念。不然到最后痛苦的只会是自己。”
最后朱司令问道：“你觉得这样，对她真的公平吗？”
朱子笙的嘴一张一阖，完全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了。
最后他的眼里忽明忽暗，整个人摇摇欲坠，拳头紧紧地握着，完全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走出了房门。
他浑浑噩噩地来到外面，只见苏奶奶拿着药膏，正准备去给苏合欢包扎伤口。
朱子笙紧紧攥着手里的烫伤膏，直到攥的手心全是汗，这才坐到了院坝里，吹着凉凉的，带着潮湿细腻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