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星灿说他没事找自己。
却一直跟着自己到家。
夏訾枫是不信的。
她拿起手机。
开始认真起来。
裴星灿好奇地问：“哥哥，你在看什么？”
随后，他看见夏訾枫打开了丑团外卖。
“哥哥，这些图片看着和饭堂吃的差不多，难得周末，你就不能吃点好点的吗？”
夏訾枫微笑：“你将嘴巴闭上就好吃了。”
她继续自顾自地看着。
她在狱中自学了很多东西。
却唯独没有烹饪。
所以她不会做饭。
监狱的伙食不好但也不能算得上差。
刚坐牢的第一周目，她几乎都是饥饿着度过的。
不一会儿。
她发现了一间餐厅的卫生评价不错。
正准备下单时。
一双手出现。
夺走她的手机。
“哥哥，这顿让我来请你吧。”
他关闭夏訾枫的外卖App。
拿出自己手机。
拨打了一个电话。
仅仅说了他的地址，以及他想吃饭。
电话那头的人就会意了。
结束通话，裴星灿骄傲地说：“哥哥，你等一会儿就能有饭吃了哦。”
“回家很无趣吗？”
夏訾枫忽然问道。
他仍然是那副笑意盈盈的模样。
看着裴星灿时，目光却有种不允许他逃避的强势在其中。
当然无趣了。
因为家里人都是那么在意他。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他们丢失了灵魂般。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没自主意识般。
他虽然享受被在乎，但周而复始，便感觉无聊了。
他喜欢哥哥。
因为哥哥既悔咎于他。
却又被他压得喘息不过来。
他的自私，其实他自己很清楚。
被说中心事的裴星灿，不似夏訾枫那般，能轻易装作没事人的模样。
他眉头蹙起：“对啊，很无聊，我不能出门，没人陪我玩，我玩游戏太厉害了，一下子全都通关了。”
他故意转移了话题。
夏訾枫知道他不想承认他内心的孤单。
倒没强迫他承认。
敷衍“哦”了声。
她忽然又想到，他和凌漠玩过的游戏，“既然无聊，那就来玩游戏吧。”
上周添置家具时。
不知道为何，想到可能会有人上门造访。
便下意识也买了台游戏机。
也不知道是出于何种心理。
她打开那分手厨房的游戏。
裴星灿先是有微小的诧异。
随即蛮感兴趣地说：“哥哥，”
刚开口，夏訾枫就打断，“能换个称呼？”
“嗯？哥哥不喜欢我这样喊你吗？”
他觉得挺礼貌的。
“我不是你哥。”
“枫哥。”
“……”
可能因为年龄小的缘故。
裴星灿长得像小奶狗。
但他的性格，却又和“奶”搭不上边。
那一声“枫哥”从他口中道出，莫名违和。
但总比他继续喊自己哥哥好。
“开始吧。”
夏訾枫再次选这个游戏，是想将裴星灿气走的。
然而……
一轮下来。
裴星灿在游戏里，意外的乖巧。
几乎是完全没脾气，完全听她说的去做。
而且他说得对。
他确实玩游戏很厉害。
一局结束。
裴星灿的手机刚好响起。
他去开门。
穿着管家装扮的人在门外。
“夏少爷，打扰了。”管家对夏訾枫礼貌鞠躬后。
便与身后的人，一起提着十几个饭盒进入。
夏訾枫本能又想到了两个字：浪费。
但那些饭盒里装的菜式多，分量不多。
将饭盒放下后，裴家管家便离开。
“吃外卖不卫生，所以枫哥你还是请个保姆吧。”
“没钱。”
裴星灿明知道夏訾枫今天还是坐公交回来的。
却仍然诧异：“枫哥，你的钱都去哪里了？”
夏訾枫：“你的脑袋在哪里，我的钱就在哪里。”
裴星灿：“……”
他默默闭嘴。
打开饭盒。
裴星灿看上去很瘦弱。
可是，他的饭量却不少。
边吃着，还边担心自己吃掉了夏訾枫想吃的。
“枫哥，你不挑食吗？”
裴星灿发现夏訾枫什么。
完全看不出她喜欢与讨厌什么。
“不挑。”
“枫哥。”
“说。”
“你也很孤单吧，这里就只有你一个人，你不和你爸妈一起住吗？你故意让我过来，就是为了陪你，那样吗？”
夏訾枫：？
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她说他无聊，他就说她孤单吗？
“错了，我不会孤单。”
能有时间学习，就不会有孤单。
为什么默认让裴星灿过来。
也只是懒得甩掉他罢了。
“我不信哦。”
“随你。”
夏訾枫觉得自己的脾气很好。
直到裴星灿放下碗筷后。
她可以不在意他跟着自己回家。
却不能接受浪费。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能容忍的点。
“小朋友，没听说过浪费粮食很不好吗？”
夏訾枫的双眼变成月牙儿。
明明是笑达眼底，却给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裴星灿忽然回想到。
篮球比赛那天。
他们初次见面。
夏訾枫就将他的轮椅踢走……
“枫哥，怎么了？这些东西都不需要你付钱哦，你家那么穷，我要薅羊毛都不会往你身上薅的。”
裴星灿以为，夏訾枫是误会他要收这顿饭的费了。
“你等下回家吗？”
夏訾枫忽然像是扯开话题般说道。
裴星灿以为事情就那样过去。
他摇头：“我不要回去。”
“哦，那你要在我这里睡？”
“嗯。”
“可以。”
“真的？”
裴星灿以为夏訾枫是不会答应的。
没想到她爽快答应了。
她刚开心。
夏訾枫才慢条斯理地补充：“将东西吃完，我让你留下。”
“我吃不完了，这些东西扔掉就好了。”
“嗯，那再见。”
说着，夏訾枫就捉住轮椅把手，要将人送走。
“枫哥，我不要回去！”
夏訾枫没说话。
知道轮椅被推出门外。
她准备关门时。
裴星灿才试着商量：“我明天再吃行不行？”
夏訾枫停下准备关门的动作。
裴星灿自己推着轮椅，再次回到室内。
夏訾枫将门关上。
裴星灿看着空荡荡的房子。
终于开口：“枫哥，其实我是想跟你回家，看看普通人的家都是什么样子的。”
他没想到，原来夏訾枫会一个人住。
“嗯，看来有什么意思？”
“没意思。”
虽然没意思。
但他很想知道普通人，和兄弟姐妹之间，是怎样相处的。
夏訾枫和裴炎璟是同寝室。
裴星灿自然调查过夏訾枫。
知道她有一个妹妹。
所以，她想看看别人是怎样相处。
因为，他能看出，哥哥（裴炎璟）对他的态度越来越敷衍了。
与他的每一句对话。
都像完成任务般。
他只看见他的疲倦。
没想到，夏訾枫现在是一个人住。
他却莫名对此更感兴趣。
和同类一起相处，不会无聊。
……
夏訾枫将吃不完的东西放进冰箱后。
她去找了睡衣给裴星灿。
还拿了一次性内裤。
那是她为梅雨季提前备着的。
男女通用的小码。
她长得虽高，但骨架纤细。
裴星灿看着那内裤的尺码。
“枫哥，你好像比我还小……”
夏訾枫感觉她被裴星灿内涵了某个方面的大小。
“我瘦。”
“枫哥这样看来，你也太瘦了。”
就刚才看来，夏訾枫的食量并不小。
是吃不胖体质？
但她也太瘦了。
“男孩子瘦成那样不好看。”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夏訾枫生气了。
生气的夏訾枫不会露出不悦。
只会笑得更灿烂。
也更虚伪。
她从裴星灿手上夺回那些一次性的内裤。
裴星灿后悔：“枫哥，我开玩笑而已。”
夏訾枫也说：“嗯，我也是开玩笑而已，这东西当然不是给你穿的，哦，还有，让你留下来住，也是玩笑而已，裴弟弟不会当真了吧？”
夏訾枫又准备将裴星灿赶走。
这次裴星灿看出夏訾枫眼底的威胁。
夏訾枫的手，即将落在他的轮椅手柄上。
他从夏訾枫眼里看出了认真。
要是夏訾枫的手，落下，那他就只能马上走人。
裴星灿不想回家。
裴炎璟面对他，不好受。
他也一样。
“裴哥，我错了！”
裴星灿道歉。
夏訾枫：“你没错，裴弟弟又怎么会有错呢？”
“枫哥，我不该开那个玩笑的。”
“哦，我也不该和你开玩笑。”
夏訾枫丝毫没理会裴星灿。
在裴星灿眼看着，自己快要推出们的时候。
却终于，就压抑在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枫哥，我哥快要脱离我掌控了！”
“夏訾枫停下了赶人的动作。”
裴星灿刚才说那话的时候。
眼眶积攒了泪水。
欲要落下，又没有落下。
裴星灿终于说真话了。
“枫哥我先去洗澡！”
裴星灿马上拿起夏訾枫给的衣服和一次性内裤。
他推着轮椅，进入浴室。
“枫哥，你能不能帮我洗澡？”
裴星灿的双腿不方便。
而这房子没无障碍化设计。
裴星灿确实不好自己沐浴。
“自己解决。
夏訾枫并不担心裴星灿。
怎样洗澡，他自己自然能有办法。
不需要她帮忙。
“不自己洗澡就回家。”
“……”
裴星灿这回是闭嘴了。
夏訾枫来到大厅。
这时，她的手机响起。
打来的人是裴炎璟。
是通过寝室群，得知道她微信后。
给她发来语音电话的裴炎璟。
她接起电话。
等裴炎璟说话。
“小疯子，我弟弟在你那边？”
“嗯。”
“你们怎么认识的？”
“不认识。”
“不认识你还能让他进入你家里？”
裴炎璟是不相信的。
“哦，那就当我们认识好了。”
“……”
没有得到否认的答案。
裴炎璟心情很不好。
到底星灿找小疯子干嘛！
他突然说要转校到莱高，难道也和小疯子有关？
“你让我弟接电话吧。”
他刚给裴星灿打过了。
没人接听。
“他在洗澡。”
“谁给他洗澡？”
裴星灿最不喜欢就是陌生人了。
而他的腿脚不方便。
平时裴炎璟都会帮他的。
他在学校，会有同学帮他。
“他自己。”
“你家没佣人？”
怎么可能自己一个人就能洗？
“我家佣人，这里只有我一个。”
裴炎璟：“……”
是他听错了？
还是理解错了。
夏訾枫自己一个人住。
而裴星灿正在洗澡。
莫非……
裴炎璟想到了一个可能。
小疯子在给他弟弟洗澡？！
一个让人血脉偾张的画面猛地出现在裴炎璟眼中。
最近，他看过的那些耽美漫画情节。
全都替换成夏訾枫和裴星灿的那张脸，出现在他的脑海。
可怕！
太可怕了！
“小疯子，你不要给我弟弟洗澡！他……他是……”
裴炎璟在想。
要骗小疯子，他弟是弯的。
还是别的什么？
“你——”
“他自己一个人洗。”
“什么？！”
刚才还不愿意去想夏訾枫给裴星灿洗澡的裴炎璟。
态度瞬时180度大转变。
“喂！小疯子，你怎么不给我弟弟洗澡！他是残——他脚不方便，他要是在浴室摔倒就麻烦了！”
夏訾枫拿起电视遥控。
打开电视。
让电视的音量盖过她的音量。
“他的双腿是肌肉萎缩。”
“我知道，因为受伤不能走，所以肌肉萎缩，我们有定期找人给他按摩的。”
“嗯。”
夏訾枫猜到这个。
如果不是有人做按摩。
他那样长期装下去。
估计连站起都是难事。
现在，他也只是站起后容易摔倒罢了。
“给你一个电话，你自己去问问。”
夏訾枫直接挂了电话。
给裴炎璟发了李乙的手机号码。
上周，裴家人带裴星灿去了找李乙。
李乙和裴星灿避开他们说的私人对话。
他们没听到。
但并不代表，猜不到其中的内容。
裴家人纵容着裴星灿。
不介意他伤害他们。
但他们能接受，裴星灿长期自我伤害吗？
他们以为自己很体贴。
很无私。
哪怕知道裴星灿是骗他们，他们也会乐意被骗。
觉得他们对裴星灿真的很好？
那他们为何不是将他从深渊救回来。
而是将他纵容得越陷越深。
夏訾枫挂了电话后。
裴炎璟便拨打了那个号码。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号码。
直到他听到李乙的声音。
他才颤抖地问：“李医生？”
裴炎璟也不知道，在外人面前，天不怕，地不怕的人。
怎么突然就怂了。
“有什么事吗？”
李乙听出裴炎璟的声音。
所以询问：“你弟弟有什么突发情况吗？”
“没有。”
裴炎璟始终不敢问。
但想到夏訾枫后。
忽然就又坚定起来：“我弟弟的脚是怎么回事，你能和我说真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