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上山了。”
“爸，上山干活了！”
赵母睡得迷迷糊糊，伸手推了一下赵父：“小杂种叫你了。”
赵父哼了一声，没动。
“起来，吵死了。”
赵父不耐烦骂道：“让他滚！”
“啪啪啪。”有人拍了门，声音太大，终于让两人清醒了些，就在赵父意识回笼的时候，外面适时响起一个让他如梦初醒的声音。
同样也是一声“爸”，但那个声音，和他昨天晚上拿着菜刀毫不犹豫砍下时，被子里面发出来的声音一样。
赵父猛地坐了起来，外面天还没亮，微弱的晨光透过小小的窗户照进来，没有半分清晨的朝气，反而衬托得这间屋子有些恐怖。
门外站着的那两个人影更是让他思维混乱，脑子里一片空白。
“爸。”赵言随拍了拍门：“媳妇说，上山干活了。”
赵父有些怀疑这是个噩梦，他疯狂推搡着身边的人，赵母很快也被他推醒起来，她有些不耐烦道：“你做什么？大早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
“嬢嬢，嬢嬢，上山干活了。”
赵父满脸惊恐地看着她，赵母后知后觉，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昨天晚上，干了什么？”
那两个人一点事都没有？
毕竟是同床共枕十多年的人，赵母知道对方什么性子，被自己儿媳妇打成那样，不可能善罢甘休。
赵父身体颤抖，想开口说又说不出来，门口的两个人还在叫他们，他推了一下赵母：“去，你去看看。”
赵母不知道他具体做了什么， 便狐疑地穿上鞋走过去，打开门，赵言随正一件好奇地往里面看：“嬢嬢，爸，上山干活。”
赵母一点没看出来不对劲，她瞅了瞅，站在门口的两人，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叫了自己男人两声：“快起来了，叫你上山干活，一会儿日头大了。”
赵父半信半疑从床上爬下来，走到门口一看，赵言随还是那副傻愣愣的样子，不远处的沉欢则是阴沉地看着他，让他有些发怵。
“爸，上山。”
他们拿上农具出来，一路往山上爬，爬到半山腰的时候，太阳出来了，照在两人身上，两条黑影就在他面前。
鬼是没有影子的。
赵父提着的心稍微放下去一些，开始怀疑昨天晚上自己做的一切只是个梦。
他没有杀人，这两人还好好的。
正想着的时候，恰好转过一个弯，沉欢回头又用那种阴测测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这眼神让他遍体生寒。
赵言随走在中间，他兴致勃勃像是来游山玩水的，不停傻乐，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前后的人身上的异状。
到他们家的地后，赵言随和赵父开始干活，沉欢闲适地坐在一旁，完全没打算动手。
赵言随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毕竟以往他继母来地里也是做监工的，他熟练地开始拔草。
赵父好几次想让她也动手干活儿，可他每次和她眼神对视都能看到她眼睛里的冷意，那张脸白白净净，背着光的时候，甚至有些死白。
她也不说话，就那样看着他，直看得他心底发毛。
大概拔了两个多小时，太阳已经彻底照了过来，两人都觉得有些累，赵父心里又开始不满，刚抬起头鼓足勇气想让她过来干活，就看到沉欢站起身，往山地旁边的林子里走去。
他眼神暗了下来，从后面跟了上去。
沉欢走进树林里，先是东张西望，然后像是发现了什么东西，径直走过去，蹲在地上背对着他，好半天没动作。
赵父实在按耐不住，走到她后面叫了两声，人都没反应，赵父便上前在后面推了她一下。
沉欢身体像是被抽了骨头，软倒在一边，赵父没设防将她翻过来，对上的是沉欢死不瞑目的眼睛。
“啊！”
他尖叫一声，眼神恐惧地看着面前的尸体，“沉欢”身体僵直，身上穿着的那件杏色衣服上全是血迹，她脸上也有伤口，鲜血染红了大半张脸，整个人看上去像个惨死的女鬼。
赵言随痴痴傻傻，忙碌的时候两耳不闻窗外事，似乎根本没听到他的叫声。
惊慌过后，赵父慢慢走上前去，仔细打量这具尸体，血迹凝固，脖子上已经有明显的尸斑，明显是昨天晚上就死了，他想到村里一些不太好的传闻，心中惊惧万分。
有些人不知道自己死了，会正常活动，直到发现自己死了才会变成尸体。
可他现在没别的办法。
他只能拉扯着尸体往更深的林子里走，没多远就是一处斜坡，越往下面坡度越大，整个斜坡有五六十米深，现在正是树木葱郁的时候，根本看不到底。
赵父心一横，拖着尸体扔下去，看着尸体一路滚到密林之间，被树木遮掩着完全看不出，他做贼心虚地作了个揖，惊弓之鸟般四处张望，平复下心绪，然后往回走。
在林子里磕磕绊绊，出来的时候仿佛重见天日。
他摸了摸脸上的汗，往自家地里走去。
“……媳妇，你也吃。”
他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甚至不敢走过去，隔着大老远问：“小言，你和谁说话呢？”
赵言随语气轻松：“媳妇啊，爸，媳妇带了甜的，饼干，好吃，来吃。”
赵父刚擦干净的额头又开始冒冷汗，此刻他无比期望是自己傻儿子又犯病了，一切都是他的幻想。
可当他小心翼翼走过来，拨开密密麻麻的玉米杆和叶子，看到正在投喂赵言随的沉欢，他的心跳停了。
“啊！”
他控制不住大叫一声，往后面一倒，压倒了一片玉米，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坐在背篓上的沉欢，眼里的惊恐快要溢出来。
“爸。”赵言随只觉得他莫名其妙，刚想过来扶他，沉欢把人拉住：“来，快吃。”
“媳妇，爸，也吃，饿。”
沉欢眼睛不经意的瞥了他一下，简单的动作让他浑身冷汗直冒，他几乎要怀疑这是一场噩梦。
“爸不饿的，是不是，爸？”
赵父后背凉飕飕的，明明天上艳阳高照，他却觉得浑身发冷，极度的恐惧让他说不出话来，可他不回答，那人就一直盯着他。
赵父最终只能颤抖着声音道：“对，爸，爸不饿，小言，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