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抽哪门子的疯？”
“是，我疯了。”白烨轻轻喘着息，抬起落下竹箸的手臂，从怀中掏出了一锭银子仍在了桌子上。
“走吧，我送你回去。”
陆西泠气到哽住。
莫生气，莫生气，我生气来谁如意，气坏身体无人替。
平复情绪失败，陆西泠也站起身来，一句话不说就往前走。
“那边不是酒肆。”
“我爱去哪就去哪，你管不着。”
白烨折身跟了上去，“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
“明知我不讲道理，你比试的时候都没让让我，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这……
声音好似卡在了喉咙里，好一阵白烨才反应过来：“你说的是方才射箭的事？”
若真因为的是这事，他定饶不了贺平！
收到花签的那天下午，贺平便瞧出了他眼底藏匿不住的喜悦，且还以过来人的身份在他耳边絮叨了一阵。
“王爷这就不懂了，这陆娘子对您肯定是有情谊的呀，要不然怎么只给您单独留位置呢，还给您变着法的做菜。”
“嗐——其实女子心仪男子，无非就是那几种表现。”
当时他耳根子都快长了茧子了，听见这一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兴致，竟抬头问道：“哪几种？”
贺平两眼放光，掰着手指说道：“您看，若女子心仪某男子，定会不自觉的想要靠近对方，但又不敢，若即若离的，纵使要与对方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再来女子会心甘情愿的为喜欢的男人做一些小事，譬如准备朝食、午食、暮食之类的等等。”
“女子若喜欢男子，无论最上面嫌弃的有多厉害，见到对方意气风发的样子，还是会忍不住沉迷的。”
“沉迷？”
贺平两手一拍，道：“就是啊！您看看外面的小娘子看自家郎君的眼神，哪一个不是迷离崇拜？要属下说，您不是有贯虱穿杨的本事吗？到时候您就在陆娘子面前这么露一手，保证她被您迷得那叫一个、”
“咳咳。”
贺平立刻改口道：“保证您到时候就明白陆娘子的心意了。”
如此一来，陆娘子成了他家王妃，府里的伙食水平还不得涨三涨啊！
云散见月。
白烨微微攥拳，全然不顾后面摊主的呼唤声，两三步就挡在了小娘子前头。
“别闹，我送你回去。”
“我不回去。”
个子不高，气焰却不小。
白烨噗嗤一声笑了：“你不回去？那你今晚想去哪？”
“我、”陆西泠咬着嘴唇，大脑疯狂的运转着，可过去了半晌，仍旧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是啊，她能去哪呢，再走远了就赶不上宵禁回家了。
然吵架的气势怎可落人下风。
“我没吃饱，我要去找点吃的。”
“正好。”白烨不想再气了，声音都变得温柔起来：“我也没吃饱，还有两日便要出征了，我还想吃你做的羊肉。”
……
“此行死战……”
“臣签军令状……”
“九死一生……”
陆西泠觉得她定是要被眼前的俊俏男妖给吸了阳寿了，若不然怎么脑袋里都开始出现走马灯了呢。
“你累不累，累的话就不做了。”
“不累。”陆西泠到底心软了下来，打断了眼前人的违心之言。
罢了。
最后两日相聚，她不该置气的。
正好今夜热闹得很，豆芽那么爱玩闹的性子，不到宵禁是不会跟梁辰回来的。
后厨里的黑被光明驱散。
陆西泠走向灶台边，白烨一手捧了一把柴火，一手拎着一块羊肉。
嘴里还不停念叨着：“可惜了，吃不上今年的烧尾宴了。”
科举结束，士子们初次拜官时便要同圣人百官一齐享用烧尾宴。
里面的羊肉做法五花八门，堪称一种肉吃出十几种味道。
陆西泠便记着里面有一道“羊皮花丝”，是用羊胃肚丝制作而成的，口味鲜香，食料也简单，难点在于要将羊肚丝切成一尺长的细丝。
说白了就是虚头以及摆盘的艺术。
这一点十分考验刀工。
因而这道菜除了尚食局愿意费心思外，好些厨子都不爱做，也有一部分是做不出来。
那时候白烨想吃了，便求着陆西泠来做，恰好当时陆西泠怕一身手艺还没熬到出宫那天就荒废掉，便也百依百顺的给他做了。
不仅做了“羊皮花丝”，她还做了升平炙，五生盘，红羊枝杖等菜，几乎是又在府里的石园中复制了一把烧尾宴本宴。
白烨一边在灶台下煽着扇子，一边笑道：“等我这次凯旋而归，你再做一桌烧尾宴给我可好？”
“要是平安回来，你想吃什么都好。”
扇风的手一顿。
陆西泠看了看锅里的羊肉，忽然想起来道：“要不我给你带些羊肉干上路好不好？再带些羊乳膏？”
羊乳酪可是好东西。
她曾在书中看到过，食酥可以除去胸中的热气，对五脏六腑都有补益的作用，还能帮助肠胃消化。
重点是扛饿啊。
行军打仗，兜里备些乳酪干和羊肉干轻巧又适用。
“西泠。”
“嗯？”
灭火，切蒜泥，时间紧迫任务重，便只吃些煮羊肉就好了。
扒蒜小妹望着还在灶台边坐着的俊俏男妖，见人迟迟不吭声，便问道：“怎么了？”
“你——”
话还没等问出口，就听见堂屋里“吱呀”推门的声音，陆西泠吓得揣起大蒜，迅速盖上了锅盖，拉着白烨就躲到了厨房的白案下。
灯火熄灭的一瞬间，厨房满地只剩下了破碎的月光。
她也不知为何要这样做，总之就是很怕。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近，一门之隔的距离，陆西泠听见豆芽脆嫩的声音道：“阿泠回来了吗？怎么家里门是开着的呢？”
“许是回来了，我看后院门口摆着阿泠姐的鞋子呢。”
绣鞋不必衣裳，就那么一双女儿气十足的，陆西泠顶珍惜，都没敢穿进厨房。
“这么早就回来睡了？”豆芽声音黏黏糊糊道：“哼，肯定是那个吃白食的又将阿泠气着了！”
“嗝！”
“算了算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唉——”
梁辰扶着豆芽进屋，自己则站在门口道：“喝了那么多的酒就好好休息，莫要想阿泠姐的事了。”
“你不一起吗？”
一颗心提到嗓子眼，陆西泠下意识抓紧身边可抓之物。
白烨手上一痛，嘴角却勾着笑。
好在梁辰正人君子，抹去豆芽额尖的湿润，便关门离开了。
临走还倒了杯水放在了小丫头的门边上。
酒喝的多了，人就容易渴，半夜迷迷糊糊出来找水喝可是容易磕磕碰碰的。
关门的声音传来。
陆西泠这下算是安下了心。
可旁边的人却不准她起身，非要佝偻在这方寸之间向她讨要说法。
“西泠，你、”白烨抿了抿唇：“你喜欢我吗？”
“我是说，若我比你表哥先遇见了你，你，会喜欢我吗？”
漆黑的漩涡里，没有人看得见她的脸红。
但心跳，陆西泠控制不住。
“从来没有表哥。”
“什么？”
陆西泠轻咳一声，小心翼翼道：“没有什么表哥，我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