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郎才尽。
这四个字是真的很能概括目前季里的状态。
而且他的情况，蒲颂绝对不会看不出来。
既然能看出来，还不敲打，而是选择在这时候，来上节目力挺他，这完全不符合蒲颂的行为逻辑。
蒲绣绣也很奇怪，他最近对季里的态度，好得有点违反他自己的原则了。
沈玥张大了嘴，还停留在刚才蒲绣绣对季里的评价里。
不是吧不是吧，蒲颂老师的关门大弟子哎！对他倾囊相授的大弟子哎！这才多年轻啊，就瓶颈了？
这时候，只有蒋淳珖不慌不忙地说了一句：“他早就料到了你会当场不给面子，所以提前预设好了结果，现在这样，他就是愿意不顾自己名声，来提携后辈，给你出风头的机会，这样一个大气的形象就塑造起来了，短时间内，没有人会去质疑他的刺绣水平。”
声东击西啊。
沈玥撇了撇嘴，嘀咕了一句：“真不知道蒲老师怎么想的……”
车里总共就这么大点空间，蒲绣绣当然听见了，但是她选择性“耳聋”了，去问蒋淳珖：“你今天是在替我出头吗？”
蒋淳珖还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浅出一下，我觉得你自己一定会有解决办法，不太需要我出面的呀。”
“那你还真是……”挺了解我的。
沈玥夸张地抚着自己的胸口，说：“幸亏你没在录节目的时候替我们绣绣姐强出头，要不然以蒲老师的性格，他肯定得炸。”
蒲颂最是护短的性格，从这次他违反自己的原则，居然跑来上节目，就是最好的证明。
此刻蒲绣绣心里想的却是，蒲颂到底为什么对季里这样另眼相看？
季里的短板和他目前的情况，即便还是非常看好他将来的发展，蒲颂也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态度才对。
玉不琢不成器，不是他自己的口头禅吗？
蒋淳珖就在这个时候来了一句：“事出反常必有妖。”
沈玥从副驾驶座上扭头看了他一眼：“什么意思？”
“蒲老师之所以对季里这么宽容，甚至是纵容，肯定是有原因的。”
是啊，可到底是为什么呢？
蒲绣绣没说话，蒋淳珖就闭嘴了。
沈玥给蒲绣绣安排了下午的时间，都是用来面试新的学生，因为种种宣传原因吧，当然最重要的，是张明泉的鼎力相助，让湘绣坊现在还算是小有名气，加上收费各方面，比蒲颂那边要低很多，成了不少家庭的新选择。
蒲绣绣并不在天赋方面设立太高的门槛，她也不需要把所有学生都培养成湘绣大师，能在他们感兴趣的时候，教会他们一些技巧，能让他们将来靠这本手艺混口饭吃，也很不错了。
总要有人传承的不是吗？
张明泉在教蒲绣绣的时候，就对她说过：“你的天赋远在我之上。”
当时蒲绣绣自己没当回事，觉得师父这是在哄她玩儿呢，可长大了之后，她才逐渐意识到，也许张明泉说的是真的。
一个好老师，未必需要比学生有更强的天赋，或者更高的技巧，他们能在学生的关键塑成期，给予好的引导，让他们扎实地掌握了基本功，这也是蒲绣绣在决定收学生的时候，对自己的要求。
车是直接开回湘绣坊的，沈玥在推开车门下车的时候，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问：“蒋先生，需要我们的车送你回去吗？”
“不用啦，”蒋淳珖很欢快地跳下车来，笑着说，“我也报名了，今天下午来面试的呀。”
沈玥下意识反驳道：“不可能的，报名名单我都筛选过了，没有你的名字。”
蒋淳珖就嘟起嘴：“你看，我就知道，你们要歧视我的。”
沈玥：“我没有我不是你别胡说啊！”
蒲绣绣就反手把车门关上：“他直接发到我邮箱里来的，所以你看不到。”
报名资料直接发到老板邮箱，这操作也是没谁了。
沈玥问：“蒋先生你是想走后门吗？”
“裙带关系会比较好用吗？”
沈玥一下奓毛了：“你别乱说！你跟我们绣绣姐哪来的裙带关系啊！”
蒋淳珖就拉了拉自己的衣角，又指了指蒲绣绣的裙摆上的带子。
上面居然都绣了一朵白玉兰。
裙带关系……原来是字面意思上的裙带关系。
沈玥差点就被带跑偏了，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按正常流程，是要先到我这里来……”
“好了，”这次蒲绣绣亲自打断她的话，“来都来了，先进去吧。”
这次过来，蒋淳珖很快就发现了这里的不同。
硬装当然没有改变什么，但是添置了不少小物件。
有的是仿制的文物，还有一些画卷，布置了这些，整个空间一下就显得温暖了不少，不再像之前那样，是冷冰冰的一间工作室，现在更有人生活的烟火气了。
沈玥落后了几步，去和蒋淳珖说悄悄话：“我这还是学着你那个剧本杀里的装饰品去买的呢，怎么样，是不是好一些了？”
蒋淳珖点头：“早知道我给你们送一些来了。”
“现在知道也不晚啊，”沈玥说，“你现在送给我们，也是来得及的。”
蒋淳珖就笑眯眯地说：“没问题，交给我吧。”
这里虽然空间并不算太大，但是能装饰的地方还是有的，蒋淳珖正愁找不到机会来表现呢。
“说什么呢？”前面的蒲绣绣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沈玥你去做登记吧，你……”
蒋淳珖昂首挺胸朝前走了几步，满怀希冀地看着她。
蒲绣绣原本那句“你先去坐一下”都到了嘴边，但在蒋淳珖这样的眼神下，只能硬生生给吞了回去。
“你……”蒲绣绣最后只能说，“你先跟我进来一下。”
蒋淳珖这次才发现，最里面这个办公桌的右手边，还有个很小的房间，以前都以为是洗手间，没想到是一间收拾得特别干净、整洁的小库房，里面全都是布料和绣线。
坐也确实是不怎么好坐，于是两个人只能站着。
平时隔得远还不觉得，在这么闭塞的空间里，身高差距带来的压迫感一下就显现出来。
蒲绣绣抬头的时候，甚至觉得灯光给蒋淳珖镶了个银边。
“你……”
“我……”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了下来。
最后还是蒋淳珖低着头坚持把自己那句话给说完了：“你笑起来真好看啊。”
夸得这么质朴，看来你的夸人用词也江郎才尽了啊，蒲绣绣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