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抬起头看着这个外孙，又看了看病房里面的人，大概这个时候的人最希望的就是后辈都能来送自己最后一程。
只可惜这个最有出息的外孙不会来了。
她想起了村里的风言风语，有个郡沙小赵总的外孙，却过的一点也不风光。
那么多年赵楚昀逢年过节没有去过一次，老人家能够想到自己“上山”的那一天，村里人会怎么唏嘘。
那么多披麻戴孝的，所有人肯定会第一时间问“那个来了吗？”
“不用跪· · · · ”
老人家艰难张嘴：“你就站一会。”
“放心。”
赵楚昀拄着拐杖：“没那么快的，三个月，也许还能撑个一年半载的。”
听不懂，字面意思都懂，就是连贯起来理解不了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回答，难道有钱人说话都这样？
“看来秘书也不好当啊，不是谁都能当的。”
她们对朱美婷和姚静娴印象深刻，那公司的秘书谁也不怕，赵建设也不怕，软硬不吃，什么威胁都不管用。
“赵总，你孝也不用戴。”
刘武腆着脸说道，喊的还是赵总。
“赵总？”
“不戴孝，那算什么？”
“哪怕你再有钱，身份地位再高，晚辈就是晚辈，谁来都不好使。”
所有人有点麻，觉得刘武太不要脸了，但又什么都没说。
小辈们的三观被刷新了。
她们那里的风俗，不说披麻戴孝，当天夜里起码要跪半个小时。
“上山”那天还要走走跪跪，一路跪过去。
小莲也一脸讨好，赵建设和赵楚昀相差太远了，赵建设啥也不是，儿子一个眼神就吓得话也不敢说。
在赵建设身上吃了大亏，小莲知道了谁才是真正的大腿。
其实也不算吃亏，起码得到了钱。
“你们都出去吧。”
老人家看了众人一圈，又说：“翠熙，你也出去。”
他们知道妈妈要说最重要的事情了，一步三回头。
有人还攥了攥拳头，有点小兴奋。
最兴奋的是那些表哥表姐，她们的机会最大，老一辈的年纪还是大了点。
黄珞婧正要走，赵楚昀拉了她一把，让她陪着自己。
老人家看了黄珞婧一眼，对赵楚昀说：“你们坐吧。”
她从始至终什么都没喊，赵楚昀也一样，全程都是称呼“你”，他摇头：“坐就不坐了，有什么事就直说。”
老人家沉吟片刻：“你生意做的那么大· · · · ”
赵楚昀懂了，也笑了。
“你是替谁说情？子女？还是孙子辈？”
老人家愣了愣：“她们和你没什么矛盾，也没什么出息，你给她们一份工作· · · 你们总归是表兄弟。”
“可以的话，一家一个。”
过了一会，又张了张嘴说：“以前是我错了。”
“所以，你是替她们求工作？”
老人家闭眼，点了点头。
赵楚昀突然笑了起来：“所以，她们才是你的孙子孙女，外孙。”
“人都快死了，还在替她们着想。”
“我就没那个福分咯。”
黄珞婧很奇怪，赵楚昀没有质问“凭什么”，只是笑着摇摇头，这不符合他以前的性格。
老人家却像是料到了，至于为什么，她也说不上来。
“你的腿还没好吗？”
“你终于说了句人话，不过晚了，这句话应该进门就说的。”
老人家听懂了，看着赵楚昀要离开，她说：“你住院，我们要去看你，只不过上不去，要预约。”
“重要吗？”
赵楚昀头也不回，拉开门，几个人陪着笑，应该是在偷听。
“赵总· · · ”
“表弟· · · ”
喊赵总的是郭家庆，喊表弟的是刘巧，她们的另一半也陪着笑一脸讨好。
赵楚昀看了一圈，最后看向的却是刘翠熙。
“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闻言，黄珞婧使劲摇头，黄月书也在后面拉了拉妈妈，就连老黄心里也“咯噔”一声。
“妈，哥翻脸比翻书还快，你别听不懂反话。”
她们就知道这个时候要是刘翠熙敢替她的侄子辈说一句话，赵楚昀就要发飙了，也许黄月书的工作都不保了。
看着侄子和外甥们一脸期待，刘翠熙低头，什么都没说。
“呼——”
黄月书长出一口气，她还想在公司当咸鱼混日子呢，那么好的工作去哪里找，只要自己不上进，没人给自己脸色看。
部长见了自己笑眯眯喊“小月”，副部长又是自己的闺蜜，刘欣刘副部长。
什么考勤？绩效？
没有的事。
问就是去找嫂子了。
再问就是小若曦和小辣椒哭脸了，喊着要大姑玩。
“二姨· · · 你说啊。”
“舅妈· · · ”
别说小辈们急了，就连兄弟姐妹几个对刘翠熙也很失望，她们以为只要刘翠熙开口就成了。
赵楚昀却点了点头对刘翠熙说：“你想给你妈换个单人病房就去换吧。”
刘翠熙抬起头：“楚昀· · · · ”
“有进步了。”
赵楚昀从来没想过刘翠熙会站在自己这一边，只要能够“中立”就可以了。
结果，刘翠熙听懂后更惭愧了。
“这混蛋以前凶巴巴的还好点，现在说话越来越扎心了。”
黄珞婧又气又想笑，悄摸摸掐了一把赵楚昀的胳膊。
赵楚昀又转头看向郭家庆，他说了什么，袁享燕全部告诉赵楚昀了。
“赵总· · · · ”
郭家庆陪着笑，有一丝尴尬又带着一丝讨好。
“你做了什么？”
赵楚昀突然问道。
“啊？”
郭家庆一头雾水。
“是买了几个苹果，还是工作那么多年给了钱，又或是给你外婆换了病房？照顾了一天也行。”
郭家庆全然不明白，不懂这个表弟说的什么，难道我们的差距有那么大吗？
又是只懂字面意思，他有点怀疑人生了。
赵楚昀不用他懂，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工作。”
“好好好，我保证好好工作。”
郭家庆眼睛一亮：“还有，我天天来医院照顾外婆。”
“棒槌嘛。”
赵楚昀笑了一声，别说贴心秘书姚静娴，就连黄月书也憋笑摇头。
“条条道路通罗马。”
郭家庆：· · · · · ·
“我一个月薪两千的看门保安通什么罗马？”
夜里。
刚子和袁享燕关起门准备睡觉，一个翡翠挂件玩了半天，价值二三十万的东西啊，在女儿脖子上挂了一会。
袁享燕又挂在了自己胸口上，起床对着镜子照了照。
刚子咽了咽口水，她见过范斯苇和安惜梦，老婆是没她们漂亮，不过有料的很，特别是哺乳期。
“你说我们要给表哥回礼吗？”
袁享燕兴奋的问道。
“回礼？他那么有钱，我们回的起吗？”
“买东西肯定不行，可以喊表哥来家里吃饭啊，我做饭。”
袁享燕越说越兴奋，她觉得赵楚昀越来越有男人味。
刚子心里莫名一紧：“还是算了吧。”
“那怎么行，那么贵重的礼物。”
“要不去外面？”
“那样显得我们太没诚意了，他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
袁享燕不开心了：“你没看到她们羡慕我的眼神吗？”
刚子有点头大。
“诚意？什么才算有诚意？”
是夜。
李慧也从川渝悄摸摸回来了，拎着行李箱打开门，然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灯也没有开。
为什么说悄摸摸，因为她没有告诉刘欣和安惜梦。
郭佳伟一行人直接飞往了石城。
她精疲力尽瘫在沙发上，突然“咔嚓”一声，门开了。
是刘欣，刘欣有李慧家里的钥匙，李慧也有她家里的钥匙。
“李慧，你怎么不开灯？”
说着刘欣就把灯打开，李慧有气无力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集团公司的人都知道你今天回来啊。”
“是啊，公司的人都知道我今天回来。”
李慧笑了一声，像是自言自语：“能不知道吗，大家都盯着监察部门那个位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