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块似的云层笼罩在月之海之上，凛冽的寒风将层云破开一道浅淡的光亮隙缝。
光亮之下，坚毅挺拔的身影慢慢出现，他周身翻涌着滔天的魔气，似乎要冲破漫天阴霾晦暗。
城墙上满是戒备森严的士兵，他们手持灵箭一动不动对准那个身影。
一身漆黑金丝长袍的男人面无表情，语气居高临下。
“月苍涟，没想到你还能活着回来。”
声音顺着灵力扩散。
月苍涟眉梢微挑，视线放在月清妤的装束上，“那真不巧，让你失望了。”
半晌，他嗤笑一声，“你这身黑袍子不错，不过，你以为变个性别穿身黑衣就能取代本座了吗？”
一旁，朱雀轻抿着嘴，浅笑。
月清妤长相阴柔，身形瘦条，以往穿浅淡的颜色整个人美如月中仙，如今也不知是不是为了增加自己的阳刚气概，硬生生套了件不适合自己的黑袍。
黑袍散发着沉郁神秘的氛围，与他往日的风格截然不同，美则美，却有点小孩偷穿大人衣服的错觉。
月清妤目光森寒冰冷，笑得狰狞，“你一个能生孕的怪物都能？我为何不能当？”
骤然，空气中细微的浮尘都凝固了。
城墙上的战士愣住了，城墙下的战士也愣住了。
探究的视线在月苍涟身上聚拢。
这太匪夷所思了？
这世间就没有听过男人能怀孕的。
朱雀拧起眉头，漂亮的眼眸满是愠怒，“月清妤，你的心思昭然若揭，何必还要在这里污蔑尊上？男人身孕，有违常理，亏你编出这么拙劣的借口。”
闻言，身后的战士们脸色才恢复正常。
尊上怎么可能怀孕？
一路上他们都在一起，尊上神色也无异，肚子也没鼓起，哪里有半点妇人怀孕的模样。
定是月清妤在诋毁尊上，企图动摇他们的斗志。
月清妤笑得浑身颤抖，“我说的是真是假，月苍涟不是很清楚吗？”
“堂堂魔尊，竟然像个妇人一般怀孕，真是有趣至极。管你们信不信，反正今日我要月苍涟一尸两命。”
月苍涟眼眸漆黑一团，不知道在想什么。
朱雀气极了。
他瞥了一眼月苍涟，只见月苍涟沉默不语，灰暗的光线掩去了他大半的表情。
顿时，朱雀神色一凝，心头升起不好的感觉。
只怕月清妤说得是真的。
片刻，朱雀便调整好心态，无论如何，他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
此时天上乌云又沉了几分，一丝阳光都无法穿破。
“动手。”月苍涟一声令下。
城墙上，月清妤笑得疯狂而扭曲，一个女子被推上了高楼。
他手中抓着锋利的刀子，紧紧抵在女子的脖子上。
是月弦月。
先月后体态纤妍，眉眼看得出年轻时是个美人。
白发轻轻地飘落在她瘦弱的肩膀上，她的眼神里透着几分涣散恍惚，曾经耀人的光彩如今黯淡不已。
倏忽，原本安静的人仿佛看到了什么疯狂起来。
“月宵，你没死？你怎么能没死？你该死，你背叛我。”
“不，你别死，我原谅你了，我只要你好好活着……”
她嘶声力竭，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月苍涟，几分相似的外貌勾起月弦月心里的执念。
众人停了下来，风声似乎也凝固了。
月苍涟神色一凛，只要他近一步，月弦月必死无疑。
月清妤很满意地看着这一幕，他轻笑了声，声音中带着讽刺和威胁：“你母亲可在我手里，你有本事打过来呀？就看是你快还是我快？”
说完，月清妤揪住月弦月的头发往后一扯，掐了一个法诀，黑色的煞气不断侵蚀月弦月的识海。
月弦月痛彻心扉，吐出几口鲜血。
众人屏息凝视，战场上的嘈杂声似乎都静止了。
“住手。”
一声喝斥响彻全场，明明声音不大，却如惊雷一样炸响。
朱雀白皙的脸上挂上寒霜，额上一滴滴汗珠渗出。
“弦月姐姐不能死。”朱雀偏过头看着月苍涟，目光坚定。
月苍涟沉默片刻，神色冷漠地开口，“她不是正想去见父亲吗？”
朱雀垂眸，紧抿着苍白的嘴唇，垂在身侧的双手微微颤抖，一股无形的压力让他开不了口。
“放开她！不论你要求什么，我都答应。”朱雀语气里充满了决绝，冲着城墙上的月清妤喊道。
月苍涟双眸如寒潭般平静，似乎料到了即将要发生的事情。
月清妤嘴角勾起一抹上位者的笑容。
传闻朱雀可是月弦月救回来的，月弦月灵力溃散，容貌无法维持年轻，是朱雀将自己的修为灵力不断分给她，才让月弦月维持了美貌。
否则一条龙的修为怎么迟迟连半神都突破不了。
他似乎又想到一个好玩的主意，他要让月苍涟绝望痛苦。
月清妤看着朱雀，一字一句道：“你杀了月苍涟，我就放了这个女人。”
朱雀恍惚了下，仿佛听错了什么。
月清妤是真的要杀月苍涟。
此刻，朱雀总是潋滟温柔的眼眸盛满了杀意。
“护法大人如此在意这个女人，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能行？你我共事几百年，没有月苍涟，我们依然将月之海打理的井井有条。杀了他，你还是月族护法。”
朱雀轻笑了一声，声音淡在空气里。
一个龙族如何会在意一个族群的护法身份？
护法的身份从来不是他想要的，一开始本就是月弦月强加给他，再之后不过是他在替自己赎罪。
月苍涟静静看着朱雀，墨黑的眸子里的情绪一闪而过。
“你要杀我吗？”
朱雀笑着看他，“说什么呢？就是全天下都背叛您，我也不会。”
月苍涟怔了一下。
闪电划破乌云，空气里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不过弦月姐姐，我也要救。”朱雀瞳孔深处掠出一抹决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