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肆月听着一个个都这么夸王三年，心里忍不住多了几分期待。
何国胜和陈佳妮虽说都是南城人，但也对这片不熟，要一路问过去，问了几次，干脆跟着公交车走，才到。
江肆月：“……”
还不如坐公交，便宜。
喜来厂的门卫现已经对江肆月很熟，见她从车窗探头，忙把门打开，热情地打招呼，“小江同学又来了啊！”
“对。陈叔，李厂长和我同学他们在哪个车间？”
“北二车间，你直接开车进去就行。”
……
江肆月他们三个人停好车，走到车间时，车间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工人。
“借过一下。”江肆月脆声开口。
工人们现在也认识她，都知道是江肆月给他们带来了新订单，是他们的财神娘娘。
当即听见声音的工人立马让开路，并且拍了拍自己前面的人，“让开，江同学来了。”
何国胜扶着陈佳妮跟在后面，看见人群由后向前，飞速在中间让开一条路方便他们通过。
夫妻俩对视一眼。
这个江同学在喜来厂挺受欢迎的嘛！
七八十年代，在工厂女孩受欢迎，光长得漂亮可不行。
这年代口号还是“劳动最光荣”。江肆月得切切实实办点对工人对工厂有意义的实事才能真正受欢迎。
江肆月一心想看设备，把陈佳妮两口子忘在了脑后。
设备前也是围着四五个人。
李厂长、李友志是纯看客，属于插不上手那种。
尤其是李友志，像是被临时叫来的，连工装都没换，衣着光鲜靓丽像要出去约会。
就连技术骨干德叔也只是挽着袖口站在一边。
刘兵两手油污，手里还拿着扳手和钎子，明显是递工具打下手的。
只有一个人埋头在设备前苦干，大半个脑袋都在设备下方，看不清模样。
穿着一身满是油污的深蓝工装。
即使看不清也猜得到是王三年。
江肆月忍不住啧了一声。
这样的王三年跟昨天那个比李友志穿着打扮还精致几分的少爷简直不像同一个人。
刘兵看了江肆月一眼，眼神示意她不要出声。
江肆月：“……”
修设备还不让说话？
转念一想，围观的人，不管是车间里面的还是车间外面的确实没有发出声音的。
就连跟进来的陈佳妮和何国胜也安安静静地立在一边，显然是习惯王三年这种状态的。
江肆月左右看了看，拖过两把椅子。
李友志在照顾女士这方面就细心多了，看见江肆月搬椅子，立马绕过来，还顺手抽了两块工人擦设备的抹布给江肆月把椅子面擦干净。
江肆月指了指陈佳妮，示意李友志搬给她。
孕妇久站会累。
陈佳妮先是看了江肆月一眼，见她也有椅子坐，才无声道谢，坐在何国胜身边。
江肆月挑了个能看见王三年修设备的方向才坐下。
过了好一会儿，江肆月腰背开始酸疼，陈佳妮已经皱眉起身，王三年才从设备下方出来。
李厂长忙问：“小王同志怎么样？”
王三年没正面回答，只道：“试试。”
李厂长忙朝门口喊：“把料送来。”
他所谓的料就是已经完成压片的半成品。
很快，几个工人把白色的发泡片弄来，放进已经启动好的设备。
不一会儿一个漂亮的饭盒就被做了出来。
“咦？”李厂长指着出来的成品，“这和之前的饭盒是不是有点不一样。”
江肆月也注意到了，王三年对设备进行了一点儿改动，让一次性饭盒的密封性更好些。
虽然比不上几十年后外卖常用的耐高温一次性饭盒，但是比江肆月见过的一次性发泡饭盒强了许多。
不过……
江肆月指着明显深度也比之前要深的饭盒道问王三年，“你改模具的高度了？”
饭盒是包在模具外围生产出来的。
模具的高度就是饭盒的深度。
王三年点头，“对，之前的饭盒太浅了，装不了多少东西。”
江肆月捏着眉心，隐约有点头疼。
还以为王三年跟一般的学术派不一样，但某些时候确实还是有雷同之处。
她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解释原因，只问他：“还能改回去吗？”
王三年一脸不解：“为什么要改回去？”
其他人也望着江肆月不懂为什么。
王三年改完模具，明显生产出来的饭盒更美观，也更实用，深度都能赶上大家常用的铝制饭盒。
大部分围观的人都开始议论，基本都觉得王三年改的一次性饭盒更合理。
只有李厂长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
江肆月总不能直白地说“太深了装饭多。同样价格的话对卖饭的食堂饭馆什么的不友好。比如一份米饭两分钱，以前的饭盒装二两，现在的饭盒要装三两。那饭店食堂能愿意买这种一次性饭盒？”
不说其他饭店或者食堂，就说南大。
食堂不收学生的跑腿费，多少也是因为饭盒装一份饭肯定没有去食堂打一份饭菜那么多。假如换上王三年改的这种饭盒，装满了食堂赔本，装半盒学生不乐意觉得亏。
天底下做买卖的人没有愿意赔本的，只能不再用这种一次性饭盒。
这里的围观的人都是吃单位食堂，免费吃饭，偶尔用饭盒是从家里往厂里带，自然不懂这个道理。
只有负责经营的李厂长猜到一些。
想了想，江肆月说了一个委婉的理由：“可能部分人听我说过，这个饭盒并不是我发明的。是我爱人在打仗时见人家用过，觉得这样方便。
开始我跟大家一样都觉得饭盒应该大一点儿装饭方便。后来我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人家这样设计是经过调研的。比如妇女儿童老人，基本上这么一盒饭菜就能吃饱。饭量大的两盒足够。
毕竟一次性饭盒就是一次性的，吃不完往往把饭盒和饭菜一起扔掉，多浪费？”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觉得江肆月说得有道理，但好像哪里不对。